《控云记》入手第一个马，拟练骑射，假借文言文纪念这事

《控云记》


天朝开国六十三载，岁在壬辰，八月晦日，天下大安。予以不德，忝习骑射经年，未有大成，计有弓而无马，盍若弓马具治，于是先获匈人良弓二、东夷良弓一，复市得一马，以期精进，不亦懿欤！

此马体色赤而鬃尾金，直头白鼻，后肢踏雪，身长五尺,肩高及人。其先或谓源自鲜卑旧地，室韦故疆，而近世始杂以洋夷之马种也。夫鲜卑室韦之地，水泽广而百草盛，夏短而冬长，于人则苦寒，于马则大益。古之良马所出也。慕容、拓跋因之以窥神器，蒙古、满洲本之而括四海。此地马之雄壮，盖毋庸复论也。

至若洋夷，本西海野人，荒蛮岛夷，古非游牧民族，唯务渔猎，稍习农耕，而以剽掠为勇。当五胡乱华之世，乘大秦之敝而窃大位，据荒屿而振舟师。射固其所长，而骑实非其所恃。至唐宋之时，人不满百万，士不逮万人。君长蜗居于石室，黎庶辗转于陋庐，鲜罗绮而多服毛葛，罕文化而唯宗一教。即其繁盛都会，亦不过十万人而已。视本朝则一下县耳。不特汉唐之长安洛阳、宋明之东京北京，即举东周乱世言之，大国之临淄、邯郸，小国之定陶、濮阳，亦过之多矣。或曰，其时美洲印第安人之都，人口孳繁，金玉盈栋，熙来攘往、摩肩接踵、挥汗如雨，亦岂洋夷小垒所得而胜之者哉。其升平时，市井阡陌虽荣盛而实甚馁，君长大人虽服金银亦身臭不可闻。其兵乱时，亦不过每战带甲万人，前锋百骑。阵斩千人则为大战。其科技发明，则希腊、罗马后千载而无一物。老子云：小国寡民，此之谓也。岂如皇皇中朝，盛时则阡陌万里，黔首亿兆，乱世亦一战屠数十万人，流血漂杵，为洋夷所弗逮者也。

不意近世，天道轮回，该夷遽兴科技，略治枪炮，遂整樯桅，革新战法，所向克捷，包举群蛮而锋锷天朝，因有天下之半。或谓之坚船利炮，亦可为中华之师。此言得之一，未得之二。又或谓其思想革新，主义开明，此言得之二，而未得之三。要者为何？曰：良马亦不可缺也。当是时，汽车坦克尚为侈谈，飞机航母乃似梦呓，如无良马，纵有舟师之利，可远来中华，亦止略扰海滨耳，恶能纵横我皇舆千里，攻城略地者哉？即征彼非洲内陆之原始土著，如无骐骥之利，空扬风帆而曳枪炮，亦止辗转山林岚瘴之间，无日毙命乎土人毒矢而葬身乎虫豸之腹，诚为天下笑耳。又顾东夷小邦，积弱千年，一无所创，唯利渔盐舟楫，窃服我天朝衣冠，稍损益之耳。迨清之末造，同治之时始稍师洋夷之长，遂凌虐诸国。盖坚船利炮，固其所恃，设无同时引进之西洋善马，益以西洋先进养马之法，但以其铁舰纵横大洋之上，击破清、俄之舟师则有余，而隳突皇宇之内，攻城略地则有不逮。不逮者何？视其三尺之身，虾蟹之股，不特远输俄夷，即比天朝之北方大汉、东南悍民，不亦去之远乎。自海滨至畿内，徒步逾三千里，又岂易哉。

洋夷良马者何？无他，盖康雍之时，私贩大食国善马三匹为祖也，以配岛内土马。唯选育驯养至精至细，繁育孳生，严控血统，不与他种相杂。如此累世，精饲而细调，选强而弃弱，则得西洋善马，脚力或谓为宇内之冠云。号为纯血，盖览上文可知，其祖亦为不折不扣之杂种也。

洋夷饲马至精者何？无他，唯我朝自古繁盛，不特中土物阜民丰，即四夷之属，较之西荒亦属强盛非常。故自古唯我朝汉、胡远征西敝者众，而海西岛夷逶迤东侵者罕。四夷盛则良马多，动以百万数。天朝向称地大物博，国盛民殷，无所不有。故虽重马匹之利，亦不过攻战之器、农事之具而已。求之、饲之、用之、弃之，而不特重优生优育之法。良马不重留种而悉尽阉割，驽马不即沙汰而任其孳繁。至于谱系血统，天朝则以人伦大事，而非兽类所宜僭用者。观之洋夷，则小国寡民，土狭马少，偶得良马必珍宝之，谨饲之，务求繁息，兼以精训之法，遂致良驹孳生，精壮罕匹。其周边各夷，亦无不重视精育马种，遂霸天下而流传寰宇。西夷骑马之法，亦为当今世界之一大主流。

或质曰，无汽车飞机之时，拥良马而利远行则可，今富敦制火车于前，而莱特御飞机于后，至若轿车卡车拖拉机，则庶几遍中夏矣。马，一兽耳，脚力载重视此数物皆望尘莫及。盍去马而兴此数物？马多而车少，岂非落后之国。马少而车多，亦不为先进发达之象征乎？

曰：否。虽当此科技昌明、交通发达、军事鼎革之世，而国强马弱者，舍天朝外概无一国也。海西诸夷，固国强而马精。纵东洋一隅，繁盛之邦亦无不马业远凌天朝之上。域外如日、韩之属，宇内则港、台之辈。而顾古之骑射强国，如阿拉伯，夸石油之富，则良骥如云；如奥斯曼，藩国肢解，蹙处半岛，则弓矢强而马不闻于世；如蒙古，处北荒之敝，国小民疲，则其马名虽盛，亦非今世之上马也。或曰：古以马精而国强，今以国强而马益精。此言甚得之。故石晋安重荣尝谓人曰：“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耳，宁有种耶”。此固非尽善，然兵强马壮者非万能，兵弱马疲则万不能，此亦通理矣。

或谓世之乘马者，始自中亚，传入我朝。我朝内，胡狄为先，稍及中夏。然《易·屯卦》云：“屯如邅如，乘马班如。匪寇，婚媾。”则华夏上古先民之乘马盘桓道路，踊跃抢亲之淳朴民风，不亦栩栩如生，跃然纸上乎。《诗》三百，状马之字，亦不下百。至于镫、鞍之属，与中亚相伯仲而远超洋夷，则不及论矣。盖我朝马业，计数实冠于寰宇，论史亦远迈洋夷。观中夏，则有轩辕御车于前，伯乐相马于后。孙膑赛马于齐，而武灵骑射于赵。秦皇振突骑而御宇内，汉武徕天马而服塞北。其有名之良骥，岂可屈指而胜计者哉。览胡狄，更有匈奴凌绝域而终摧罗马，鲜卑荡五胡亦混一中原，突厥振长缨而威异俗，蒙古恃骑射以灭万邦。则曩者我朝胡汉各族，合为一体，实为开辟以来罕有之骑射大国，其兵强马壮，总东西各国，何及我十一欤！

噫吁兮！适此秋高气爽，草黄马肥之季，方练马于帝都之野，操雕弧而习骑射。今得此马，不亦时乎。可名之曰“控云”。取“控弦百万，飞矢如云”之意。特为记。

某某某老师高才！
不过控云二字貌似大伙还没全票通过啊……

这位大叔略有些文采，但是部分用语过于古奥，即使作为文言文，也不是大家常见的那些普通的之乎者也(特别是那个什么易经里面的话)，当然也有多数表达方式还是很好懂的，仔细研读，其实他表面看是披着古文的外衣，实际很有时代色彩，某些观点还很新颖。俺闲的，给翻译一下哈，尽量采用浅显的词句，希望更多的人能够看懂。




新中国建国六十三年，这一年是壬辰年，农历八月底，天下太平。我没什么水平，惭愧练了几年骑射，没有什么大的成果，自己盘算有弓但没有马，怎么比得上既有弓又有马，于是先得到了两把匈牙利好弓、一把韩国好弓，又买到一匹马，希望能够进一步提高，这不也是件高兴的事吗。

这匹马身体是红色，鬃毛、尾毛是金色，直头，白鼻梁，后肢踏雪，身体长1米6,肩高和人差不多。它的祖先有人说来自鲜卑族以前的地区，室韦部落的疆域(呼伦贝尔？)，到了近代才混入了西方马种的血液。呼伦贝尔地区，河流湖泊众多，草原茂盛，夏季短而冬季长，对于人来说过于艰苦、寒冷，对于马却大有好处。自古以来这里就是出产好马的地方。鲜卑族慕容部落、拓跋部落凭借着这里才登上皇位，蒙古和满洲以这里为根据地才统一了全国。这个地方马的雄壮，其实也没必要再讨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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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西方人(从下文看，本人感觉特指英国人)，本来是大西洋地区的原始居民，住在荒凉的海岛，古代本来不是游牧民族，只进行渔猎，逐渐学会了农耕，把抢劫当作勇敢。在中国五胡乱华的同时(晋朝，公元四世纪左右)，趁着罗马帝国衰落的时候自立为王，盘踞在荒岛上，发展了海军。射箭确实是他的强项，但骑马本来不是他的长处。到了我国唐宋时期，他的人口还不满百万，士兵不到一万人。首领憋屈在石头城堡中，老百姓居住在破烂的房屋里，很少有丝绸，多数人穿羊毛、粗麻布，缺乏文化，只信一种宗教。即使是他的繁华城市，也只有十万人而已。只相当于中国一个下等的县罢了。不仅比不了汉唐的长安洛阳、宋明的东京北京，就是从春秋战国的乱世看，大国的临淄、邯郸，小国的定陶、濮阳(宋国和卫国的首都，重要商业城市)，也超过他太多了。有人说，那个时候美洲印第安人的首都，人口众多，有大量金银财宝，人们来来往往，肩膀碰肩膀，脚尖碰脚跟，一起甩汗就像下雨一样。这又怎么是西方人的小城堡能够比得了的呢。他们的和平时期，城市农村虽然表面繁荣，其实仍然很贫穷饥饿，首领、贵族虽然穿金戴银，却身体臭得没法闻。他们的战争时期，也不过每场战争士兵一万人，用一百个骑兵当先锋。一场战争杀死一千人就算大仗了。他们的科技发明，从希腊、罗马之后一千年什么也没有创造出来。老子说的“小国寡民”，就是指这种情况。怎么比得上强大的中国，盛世的时候田野连绵有一万里，人民上亿，乱世的时候也一场战争杀几十万人，流血能够把木棒漂起来，这一切都是西方人比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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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到了近代，风水轮流转，这个民族突然科学技术发达起来，制造了一些枪炮，于是建设海军，革新了战争方法，到处打胜仗，征服了许多民族，还侵略中国，于是占领了世界的一半。有人说，他的坚船利炮，也可以当中国的老师。这话说对了一方面，但没说到第二方面。又有人说他文化发达，思想先进，这话说对了第二点，但是没说到第三点。要点在哪里呢？要点是：发达的马业也是不可或缺的。在那个时候，汽车、坦克还没发明，飞机、航母更是像说梦话，如果没有好马，即使他海军强大，可以飘洋过海来到中国，也只能稍微骚扰一下沿海罢了，怎么能进入中国内地千里，攻城略地呢？即使是征服非洲内陆的原始土著，如果没有好马，只能白白扬着风帆用不上，只能扛着枪炮，在山林瘴气里面跋涉，用不了多久就被土人的毒箭射死，葬身在野兽腹中，只能被天下人耻笑罢了。再看东方日本国，千百年来都是弱国，没有发明任何东西，只能利用渔业、海盐，发展海运，偷偷学会了中国的服装，只不过逐渐有所改变罢了。直到清末同治年间，才开始逐渐学习西方人的长处，于是欺负各国。他的坚船利炮，固然是他所依靠的，但是假如没有同时引进的西方优良马种，加上西方先进的养马方法，只凭他的铁甲军舰在海上横冲直撞，打败清朝、俄国的海军还算够用，而侵略中国内陆，攻占大量地方，力量却达不到。为什么达不到？看他三尺身材的矮个子，虾蟹一样弯曲的短腿，不仅远远比不上俄国人，就是和中国北方的大汉、东南的强悍老百姓相比，不也差得很远么。从沿海到中国首都，徒步超过三千里，又怎能是一样容易的事呢。 ) H/ O; ~0 c% ^& `

西方人的好马是什么？没啥特殊的，就是康熙雍正年间，私自买了阿拉伯的三匹好马作为它的祖先，用来对岛内的土种马进行配种。只不过选育驯养极其精细，不断繁殖，严格控制血统，不和其他马种混杂。这样经过世世代代，精细饲养，细心调教，选择强壮的，淘汰弱小的，就得到了西方的优良马种，速度有人说是世界最快。名称是纯血马，其实从上文可以看出，他的祖先也是不折不扣的杂种。

西方人养马为什么极其精细？没啥特殊的，只是因为我国自古以来就繁荣强大，不仅中原地区物产丰富、人民富裕，即使是周边少数民族，和西方相比也不是一般的强大。所以，自古以来(其实应该说是近代以前)只有中国的汉族、少数民族远征西方的很多，而西方海岛上的居民不远万里侵略东方的很少。周边少数民族强大，就有很多好马，动辄上百万匹。我国一向自称地大物博，国家强盛、人民富裕，无所不有。因此，虽然重视马匹的作用，只不过把它当作战争的武器，农业的工具而已。买它、饲养它、使用它、抛弃它，但却不特别重视选育优良品种。优秀马匹不重视留作种马，多数都阉割了，劣马却不立即淘汰，而是任其繁殖。至于谱系血统，我国却认为这是人类社会的重要事情，而不是兽类应该使用的。而西方，国家小，人口少，土地狭窄，马匹不多，偶然得到好马必然当作珍宝，精心饲养，千方百计地繁育，再加上先进的驯马方法，于是使得优秀马匹不断繁殖，精壮难有对手。他周边的各国，也无不重视优良马种的培育，于是西方的马种称霸天下，传播到全世界。西方人的骑马方法，也是当今世界的主流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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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反问说，没有汽车飞机的时代，拥有好马才能有利于远行，这种说法是对的，现在英国的富尔敦、美国的莱特兄弟先后发明了火车、飞机，至于轿车、卡车、拖拉机，已经基本遍布中国了。马，只不过是一种动物，速度、载重比以上几样东西都远远不如。为什么不淘汰马而发展这几样东西呢？马匹多汽车少，这不是落后国家么？马匹少汽车多，这不也是先进发达国家的象征么？


我说：不对。虽然现代科技兴盛、交通发达、军事变革，但是国家强大而马业衰弱的，除了我国，没有一个国家。西方各国，固然是国家强大、马业发达。即使在东方，富裕国家的马业也都远远超过中国。国外例如日本、韩国等，国内例如香港、台湾等。而看那些古代的骑射强国，例如阿拉伯，由于石油带来的财富，就有许多的好马；例如土耳其，许多附属国被分裂，国土只限于一个半岛，弓箭虽然强大但马却在世界上没有名气；又如蒙古，位于北方荒凉的地区，国家小，人民贫困，于是他的马虽然很有名，也不再是世界上最好的马匹了。有人说：古代是马业发达才国家强大，现代是国家强大能够使得马业更加发达。这句话太对了。因此，五代后晋大将安重荣曾对人说：“皇帝就是兵强马壮的人来当罢了，哪有天生的呢”。这句话当然不完全对，但是兵强马壮不是万能的，兵不强马不壮却是万万不能的，这确实是一个普遍的真理。



有人说，世界上骑马的人，最早是中亚，后来传到中国。中国境内，首先是北方少数民族学会骑马，逐渐传播到中原地区。但是《易经·屯卦》说：“拉住马，来回踱步，骑着马，漂漂亮亮。这不是抢劫，而是结婚。”从这句话可见，华夏上古时期的先民骑着马盘踞在道路上，进行抢亲习俗的淳朴民风，不也是栩栩如生，跃然纸上吗。《诗经》有三百首，其中描述马的专用字，也不少于一百个。至于镫、鞍之类，中国和中亚差不多时间发明，而远远早于西方人，就来不及多论述啦。总之我国的马业，从数量上看实在是世界第一，从历史上看也远远超过西方。从中原地区看，先有黄帝轩辕氏发明马车，后有春秋时期的伯乐善于相马。孙膑在齐国赛马，赵武灵王在赵国胡服骑射。秦始皇利用精锐骑兵统一全国，汉武帝引进天马征服塞北。那些有名字的好马，又怎么数得过来呢。从少数民族看，更有匈奴远征遥远的地方，最终摧毁了罗马帝国，鲜卑消灭了五胡政权统一了中原，突厥挥舞着马鞭威震各种风俗不同的地区，蒙古凭借着骑射消灭了无数国家。这样看来，过去我国的少数民族和汉族加在一起，实在是开天辟地以来罕见的骑射大国，军事强大、马业发达，把世界东西方各国加在一起，怎比得上我国的十分之一呢！ " a$ K; [+ n- a* V" i% n

啊！现在正是秋高气爽，草刚开始枯黄，马匹正强健的季节，正好在北京郊区练马，手持刻画精美的弓箭练习骑射。现在得到这匹马，不正好是时候吗。可以把它命名为“控云”。意思是：“射箭的有一百万人，飞箭多得像云一样”。特此记录这件事。

原文好，译文亦妙！

最近酝酿个新文章。。。

膜拜，好文章，原创和解释的俱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