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两颗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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婀娜泰山 发表于 2005-11-22 13:51:00 [显示全部楼层]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89 210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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婀娜泰山 发表于 2005-12-1 10:27:00
田豆豆号啕着从卧室里扑了出来,趴在揭国华身上泣不成声。帮忙穿鞋的两位师傅也停下了手。别人也站在一旁落泪。在交错的光色中,那两颗泪珠影影绰绰,迟迟不肯退去。

田豆豆昏了过去,众人七手八脚把她架到了卧室,而后,又继续忙自己的活计。于荫则呆跪着,半晌无语。人们正把一块白布从脚到头盖到揭国华身上,于荫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伸手把揭国华脸上的泪珠擦掉,冰凉冰凉的。

就在人们打电话叫车时,门 “砰”地一下被撞开了,接着,一道瘦小的黑影从门外扑了过来,倒在揭国华的身边,厉声痛哭,“华呀,我的儿呀,我的好儿啊!你这是怎么啦?!你不要娘,不要娘了吗?!娘把你拉扯大……”

边上的几位年长的蹲下来抚慰那妇人。一直站在门口的林峰走过来把于荫扶起来。于荫刚退了两步,便有两人架着一老汉上去了。老汉有六十多岁,下身浮肿,一脸的悲愁,眼睛也是红舯的。于荫见满屋的人都像是揭国华的叔姑大伯姨母舅,自己倒显得外向,便想跟田豆豆说上几句便告辞离去。

卧室比较小,已经站满了人,大多是田豆豆的娘家人,田豆豆的妈妈也在,坐在床头上一直抹泪。床前的“喜”字还没摘掉,一角已经耷拉了下来,夹缝里承载了半年的灰尘,一小薄层。

于荫也在床沿边坐了下来。田豆豆朝里斜躺着,紧闭着双眼。于荫不好打扰,只好安慰田妈妈节哀。刚要起身告辞,外面一阵骚乱,接着便传来一阵大哭声,“存得什么心呀,这是!早上才叫我们,做爹娘的……连儿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啊!儿啊,你还没跟娘说说话,还没说说话啊!儿啊,我的儿啊……”

“神经病!”于荫身边的一小姑娘小声道,“昨晚刚回去,说好没事的,谁会想到这一辙啊?”田妈妈连忙摆了摆手,示意那小姑娘不要说了。

客厅里继续哭道,“儿啊,娘容易吗?容易吗?!拉扯你们这么大?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啊?撇下娘该怎么活,该怎么活啊?!”接着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一阵劝阻声。

于荫正倾耳细听时,田豆豆却“嗖”地坐了起来,怒气冲冲地往外冲,“嚎什么嚎?怕别人都不知道你家……”众人忙拦住她,田豆豆声嘶力竭,“家里值钱的都拿走,别再成天惦记了!都给我滚,滚,滚!”于荫忙用手捂住了田豆豆的嘴。田豆豆缓了缓气,方才意识到了于荫,既而转身哭道,“你们也都给我走!把我给害苦了,害了我一辈子啊……”哭着,瘫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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婀娜泰山 发表于 2005-12-1 10:29:00
客厅里传来愤愤的声音,“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大伙都是好意来帮你的,真拿好心当驴肝肺。”“当爹当妈的不心疼啊?哭几声还不行?”“把整个家搬走都应该,养了这么大的儿子了。”大家你一言我一句,怨声越来越大,最后吵吵着开门要走。

田妈妈闻声走了出去,挽住亲家母道,“我家孩子不懂事,我跟大伙道声对不起了。大大伙的心情都是一样的,都不好受。目前最要紧的是把人给安顿了。甭管什么事,以后都好商量!”客厅逐渐安静下来了,大家不再说什么,各自忙去了。

于荫帮忙把田豆豆扶上床,安慰了几句后就离开了,这时,天色已近黄昏。夜幕徐徐落下,仅剩天边一涂融入云端的红,也很快被抛到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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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风道长 发表于 2005-12-1 20:59:00
呵呵,真佩服你那装得满满的抽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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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果 发表于 2005-12-2 08:51:00
有多少发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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婀娜泰山 发表于 2005-12-2 09:39:00
以下是引用[I]神风道长[/I]在2005-12-1 20:59:30的发言:[BR]呵呵,真佩服你那装得满满的抽屉!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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婀娜泰山 发表于 2005-12-2 09:55:00
以下是引用[I]沙果[/I]在2005-12-2 8:51:15的发言:[BR]有多少发多少!!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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婀娜泰山 发表于 2005-12-2 10:04:00
“真不可思议,两个礼拜前还是鲜活的一个,还能跟你说话,陪你喝酒,怎么说走就走了。以后想见,想聊天都不可能了。”于荫感叹道,“世间可能的事物突然变的不可能,是这样的令人措手不及啊。”

林峰的神情好像更偏重于开车,“也怪啊,从省城回来后就发烧,吃药打针就不见好。”

“什么?是发烧引起的啊?为什么不到医院去检查一下呢。”

“听他的亲戚议论说,去检查了。但这些小医院,能检查出什么来?”

“为什么不到省城大医院去检查看看呢?”于荫感到很惋惜。

“谁知道啊?!”林峰耸耸肩,笑了一下,不再说话。

回到家,于荫跟于妈妈念叨了一遍。于妈妈也很感慨,最后道:“人死不能复生,这都是命啊。别想太多了,过去就过去了。什么都是虚的,只有眼前的,手心里的才是实的。”于荫一夜辗转反侧,苦苦思索,人挣扎着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是光宗耀祖,孝敬父母,还是结婚生子,传种接代?是欣赏这大千世界,花花绿绿,还是品味油盐酱醋,人生酸甜苦辣?是羡慕富人的香车美女别墅,还是扼腕叹息桥下的衣衫褴褛乞丐?是闲听周边人物的是是非非,感动或捧腹大笑,还是行将于填满的日程表上?是于各类人网中穿梭往来,还是独卧一隅,冥思痛想?或许每一项都不是,但离了每一项都不行。点点滴滴,汇成一个字:欲。

甭管到底是为了什么,活着的就好好地活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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婀娜泰山 发表于 2005-12-2 10:05:00
(三)

回到省城不久,于荫就跟林峰结婚了。一年后,于荫生下一胖小子,取名元瑞。随着婴儿的第一声啼哭,于荫整个人是幸福的,但期间也隐隐感觉到自己正失去什么,一缕一缕,牵不住,也拢不回。就在小元瑞出生半年后,林峰的爸爸得病不愈,去世了。林峰自然接替了他父亲的工作,名正言顺地当上了“福民药业”的总经理,工作忙了许多,交际圈也慢慢的扩大了。于荫也做起了专职阔太太,在家照顾小孩子,又请了个保姆专职照顾她。

于荫结婚时,林峰的爸爸送给他们一套别墅。那是城郊新开发的一片别墅区,三面环山,侧倚湖畔。湖呈瓶状,瓶口斜对着别墅区,瓶底朝向天际。水澄澈明亮,似兰陵美酒,郁金香,琥珀光。轻轻打开瓶塞,醇香充满整个小区。当地居民称此湖为“玉瓶湖”,于是,小区被命名为“玉瓶湖”小区。玉瓶湖中央有一小岛,绿化植被覆盖率达到了90%,像兰陵酒肚皮上的一块绿色商标,非常醒目。建造这群别墅时,这座小岛也被开发商开发成了一绿色氧吧,在树丛林间会偶然冒出一茶馆、酒吧、咖啡厅、健身馆等娱乐休闲健身场所,鹅卵石铺的山道,大红灯笼挂在树上,别有情趣。山顶上是一个小型公园,还有几家小旅馆,木房子,青藤棚子,竹椅石桌。一到傍晚,便见人们浮舟往来,偶然间,从山后飘来悠扬的歌声,有人在吊嗓子。于荫的别墅高三层,正对湖面,打开窗户,便能望尽湖中山色,杨柳堆烟,舟行水上,绿岛喧嚣。

三层向阳面湖的这间房是婴儿室,布置的很温馨,里面摆满了各式玩具和各种黄色、红色、绿色的卡片及彩虹彩带,小红桥,木房子,完全像个微型的幼儿园。墙的一角挂了个大大的“A”,那头是“B”,二十六个英文字母自然地悬挂在各个角落。这间房外有个宽敞的阳台,每日傍晚,当西山涂上一片红霞时,于荫便把婴儿床推到阳台上,让儿子沐浴一下这大自然的灵秀之气。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12-2 10:15:03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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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措 发表于 2005-12-2 10:13:00
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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婀娜泰山 发表于 2005-12-2 10:19:00
以下是引用[I]嘉措[/I]在2005-12-2 10:13:10的发言:[BR]我来了

晕S,不会把此贴当成签到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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婀娜泰山 发表于 2005-12-2 16:12:00
林峰一直很忙,但每天晚饭后,都会到三楼的阳台上吹吹风,陪于荫说说话,逗儿子开开心。要是周末空闲,林峰还会携妻子保姆划艇到湖中的小岛去玩,晚上则留宿在山顶小旅馆里。透过小屋的红木窗户眺望山下,山高月小,整个别墅区都拢着一层薄纱,像刚刚浣洗完毕的七仙女,娇嫩欲滴。随着山月游走,夜色弥张,灯光渐熄,整个小区也慢慢消融,像一颗咖啡豆化融为咖啡一样。每每看到此景象,于荫总会想到田豆豆,不知她现在生活得怎么样了。给父母打电话时曾问起过她,父母说很久不见她了。于荫不敢直接跟她联系。总担心自己的出现会勾起一些伤心的往事,实际上,也为自己这次红娘的失败而内疚不已。

这种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尤其在这幸福的牛奶般的日子里。

如果不是翻看儿子的百日照片,再看看眼前已会蹒跚走路、呀呀学语的小榔头,怎么也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是如此迅速。于荫还一直计划着去健身。转眼间日子过去了,还未见有一丝行动。

健身是很必要的,自生下小元瑞来,于荫就找不到苗条身材是什么感觉了。面部和身型各自张显着两代人的特征。好在林峰不怎么在意,于荫也不常见陌生人,心里倒也坦然。

总把未来的日子安排得很美好,可真当太阳一点点升起来,照在床头上时,泡沫则一个个地被晒爆掉。于是,像只蜗牛一样,照旧循着以前的迹子慢慢爬行。在这条爬行的道上,已阅尽了春夏秋冬,已过惯了锦衣玉食,人生到此则已矣。没有了新鲜的事物,对生活的感觉也退化到了零。于荫期待些变化,以填补每日虚空的心。或许林峰也期待吧,以至于这几日回家都很晚,回来后也不再跑上三层的宝宝房聊天,而是倒头就睡。这加重了于荫的孤寂。于荫说要去上班,林峰的头埋在被子里,甩出来一句:照顾好孩子就行,又不是开夫妻店。于是,上班这件事也就搁了。

这日深夜,林峰尚未回,于荫实在撑不住,便哄孩子睡了。湖面上的小艇早歇了,横在一岸边,湖水黑悠悠的,偶尔翻动些波纹。岛上的灯光渐渐稀疏下去。天空斜挂着一轮圆月,橙色的,粗糙的,不知是哪个捣蛋鬼抛上去的一陀橘子皮。映在水中,则被撕成了一片一块的。正迷着眼,门响了,于荫忙下楼去迎接。林峰显得很匆忙,把钥匙丢在桌上,便直奔电话机。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12-2 16:17:32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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婀娜泰山 发表于 2005-12-2 16:45:00
“喂,我说,八哥,在哪呢?”

“咋了,林总,有事儿就跟哥们说一声,现在正在娱乐城K歌呢。”电话那头的声音。

“和平路那里有几个不干净的家伙,有时间把他们给做了。”林峰的声音不大,却字字透着杀气。于荫恰恰在楼梯口听到了,倒吸了口凉气。心道,八哥是什么人物啊?以前从未听林峰提起过啊,莫非就是婚席上来吃喜酒的那一桌?依稀记得那日,来了一群戴墨镜,黑色行头打扮的人。期间有位矮壮,后脑勺留一缕长毛的人,别人都喊他“八哥”。莫非他们都是黑社会的人?一想到这,于荫感到窒息。

“咋了,林总?是哪些不想活的惹到您头上来了。”

“他M的,居然敢碰DA爷的车,找死啊。”

“哦,没伤着您吧,林总。”对方关心地问了句。

“这倒没有,不过讹了DA爷一千块钱。我咽不下这口恶气!”

“有这样的事儿啊。林总,您别管了,全包兄弟我身上。保证好好收拾那小子,并如数把一千块钱给您要回来。好了,林总,待会儿给您打回去,有人过来了,说话不太方便。”

“得了,不用打了,听你的消息。”说完,便撂了电话。脱了衣服,要去洗澡。于荫跟了下来,道,“我刚才都听见了。你刚才是不是……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事,回去睡你的觉吧。”林峰显的不耐烦。

于荫木讷地站了一会儿,道:“无论什么事,花点钱能过就过了,可别弄出蹲局子赔人命的事来,不值啊。”

“哎呀,你罗嗦什么啊?”说着,“砰”地一声把自己关在洗澡间里,哗哗哗,水泄了下来,雾气中,晃动在门窗上的人影渐渐模糊起来。于荫感到如此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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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果 发表于 2005-12-4 22:14:00
为什么这么简单就结婚生子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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婀娜泰山 发表于 2005-12-5 13:15:00
这件事,大家不提也就过了。可女人就想追根刨底。这几天,于荫找闲约了林峰的司机兼保镖小陈出来,盘问详细情况。小陈一直跟着林峰,有几年了,什么事都知道,但什么事都袒护着林峰,不知这是一名司机保镖的操守,还是本来就不爱嚼舌头。但因此事可能关系到人命,小陈只能说出实话:当时,自己没给林总开车,不在现场。这对小陈是洗脱的陈辞,可于荫听着哪里不对劲,道:“小陈,你不是一直给林总开车,形影相伴吗?而恰恰这一天你没跟着林总,林总就出事了,你能解释的清楚吗?”

小陈有些急了,道:“不是一次了,好多次下班后,林总都是自己开车回家的。”

于荫沉思片刻,没再问什么。

事情似乎就这样过去了。可一天早上,还没起床,林峰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公安局打来的,说碰瓷的那件事,让他去指认犯罪嫌疑人,并领回其一千块钱。林峰先一楞,倒也高兴,没想到公安局办事还挺利索。可还没漱完口,又来一电话,是八哥的。八哥这次说话有些吞吐,问林峰今天上午是否有时间,想请林峰吃顿饭。林峰道,“改日吧,今儿没空。”刚想挂电话,八哥又问道,“林总是不是要去公安局啊?”林峰有些惊奇,“你怎么知道?”八哥神秘地说:“据说,那些人都跟黑社会有联系,我劝林总还是别去了。以免引火上身。怕到时自己出面也保不了啊。”林峰道,“怎么,难道来头比你还大?”八哥道:“来头倒不大,可惜不是一派的,不然,肯定听自己的。”

“既然不是一派的,那我也就不怕得罪了。”说完,林峰挂断电话,继续刷牙。

没过十分钟,电话又响了,又是八哥,“林总,实在对不起,我刚才查过了,是我手下新来的几个毛头小子,不懂事。可能那天手头有点紧,冒犯您,我代他们陪不是了。”

林峰一听,楞了一下,道,“可不只是钱的问题啊。”

“是,是,是,那天对嫂子的不敬的确不应该。回头,我垛掉他们一只手,并让他们亲自登门陪不是。钱三倍偿还。”

林峰略思片刻,道,“念在你对兄弟求情的份上,我暂且不去指认他们。但可别再让我碰见他们。再说了,你到底属于哪一派的?黑社会从不屑干这种勾当的。”

一句话,真把八哥给问住了,电话那头良久也没说话,半天才缓过来,“林总,不是说了嘛,新来的,不懂规矩,保证以后绝不冒犯大哥。最后,想提一句,是嫂子报的警吧?跟嫂子说,这次,弟兄们不跟她计较了。”说完,电话就挂了。

林峰“啪”地一下,把手机摔到台子上,“他妈的,冒充黑社会,敢骗我。找人先把你给做了。”

警察局催了几次电话,林峰推托。于荫执意要去。林峰好像意识到什么,对于荫道,“是你报的警?”于荫轻轻点了点头。

林峰抽出一支烟,“唰”地把烟盒扔到桌子上,“以后,我的事,你不要插手。你带好孩子就行了。”

“我这……这算是正当的啊。”

“什么跟什么啊?你懂什么?!”

“是,我什么都不懂,但你爸经营公司时,没有黑社会撑腰,公司运营的非常好。到了你的手上可好,每年都亏损。”

“亏损?你听谁说的?谁说的?妈的……”正待要怒发冲冠,手机响了,是一条短信,林峰打开一看,又“啪”地合上了,语气缓缓地道,“行了,我不跟你掺和了,我要去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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婀娜泰山 发表于 2005-12-5 14:41:00
转折点这种现象不知是谁发现的。仔细算一算,凡世上事物几乎都有个转折点,路口有,水道有,山头有,人的事业有,人的生命也有。自碰瓷儿这件事儿发生后,于荫好像发现了两人之间的裂痕,日渐扩大。或许是两个人的交流出现了问题,或许是林峰的工作太繁重,公司业绩一直下滑,心情不悦造成的。不管是什么原因,于荫感觉两人之间渐渐疏远是真的。

转眼间,中秋节到了。这几天,保姆回乡下去了,于荫喂完小元瑞后,便开始收拾房屋,准备下午到婆婆家去吃团圆饭。收拾书房时,不经意间发现书架上掉下一个小本,打开一看,是一手机说明书和发票。发票日期是上两个月。于荫心里疑窦了一阵子。

下午的饭菜非常丰盛。于荫、林峰、林妈妈围坐桌前,小保姆忙来忙去,老保姆抱着小元瑞在客厅里玩耍——难得得热闹。吃饭时,林峰的手机短信息一个接一个,时常打断与母亲的谈话。没吃几口,林峰就推脱公司有事要离开。

于荫道,“公司什么事啊?不都放假了吗?”

“你什么思想啊?人家大老板才不过中国节呢!”

于荫被噎了一句,不再说什么,且等着婆婆怎么说。谁知,林妈妈挽留了几句,林峰一哄就过去了。就在林峰披衣取包时,于荫冷冷地抛出了一句:“你新手机号是多少?!”林峰一楞,既而一丝轻蔑飘过嘴角,没有作答,手推门,作势要走的样子。这更加重了于荫的愤慨之情。

“妈,您认识一位叫亲亲的人吗?”于荫急促转头问林妈妈。

客厅里的小元瑞正趴在地上玩小汽车,兴奋得喊叫起来,电视里头是歌舞锣鼓晚会,亦吵闹的不亦乐乎,厨房里也锅碗瓢盆大合唱,饭香扑鼻。要在平日,问这么句话,倒不显什么。可今日这问题怎么有些挑衅的味道。林妈妈看了于荫一眼,只见她脸色阴沉,眼睛里满是委屈。林妈妈轻轻喊了一声“小峰”,要他先别走,先到楼下买一瓶醋上来,吃饺子不够了。林峰应着下去了。

于荫这下真真见识了婆婆的厉害,低头吃饭,不好再说什么。婆婆也不问,却笑颜给于荫碗里加菜。一时间,桌上无语,于荫便一把把小元瑞从地上抱起来喂饭。小元瑞正玩得高兴,这一弄,便“哇哇”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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婀娜泰山 发表于 2005-12-5 14:44:00
几分钟后,林峰果真提着一瓶醋回来了。林妈妈便分配林峰抱着哭闹的小元瑞出去逛逛,好让于荫腾出空来吃饭。两个保姆也都上桌吃饭,都不用再忙活了。至于客户的事,都是熟人,打个电话推掉就可以了。林峰果真哄着小元瑞出去玩了。

这样一来,反倒显得于荫自己像个小丑。一吃完饭,于荫就溜进厨房帮着保姆洗碗刷筷。

晚上,林峰开车载着于荫及小元瑞回去。

于荫刚要开口赞婆婆几句,林峰却劈头就问:“你什么时候偷看我的短信的?”

“你为什么背着我私自买手机?那个叫亲亲的是什么人?老地方是什么地方?”

“你怎么这么多疑?我作为一家公司老总,还不允许有一两个异性朋友?”

“每天下班你都跟她在一起,这是普通朋友关系吗?上次碰瓷的事,我这位置上坐着的是谁?”

“谁跟你嚼的舌头?我懒得跟你这妇道人家计较。”

“跟别的女人交往无所谓,但跟这个叫什么‘亲亲’的就不行!”于荫愤愤道。

林峰见于荫真的生气了,语气缓和下来,“看来你对她真有误解,改天让你们见见。”

“我不想认识她,也不管她是谁,只有一点,断绝跟她任何来往。”
你一言我一句,两个人又吵了起来,僵持到楼下已近十二点了。“不定哪天你的情种子会从地下复苏,蓄蓄而出,恣意疯长,总有一天会暴露在阳光下,摆到你的面前。”于荫“嘭”地关上车门,下了车。林峰沉思了一下,却没下车,掉转车头,折了回去。很快便消失在茫茫月色中。

于荫抱着孩子向后追了几步,也没追上。于荫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一颗一颗滴打在儿子熟睡的脸上。浓黑的树影遮着昏黄的路灯,似在沉睡,湖中的水也黑乎乎的没有一丝生气,岛上也寂幽一片,只有天上的圆月像儿子的眼睛一样无邪地对望着于荫,陪伴着于荫。于荫独自上楼,泪水仍充溢着眼框,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把儿子安顿好,踱到窗前,远望湖水。空中的这轮圆月,在轻盈地走着。湖中澄亮的圆月,也轻盈地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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婀娜泰山 发表于 2005-12-5 14:48:00
林峰的举动让于荫感到束手无策,就在于荫感到苦闷之时,一个人打电话来了,是田豆豆。原来,自从揭国华去世后,田豆豆考上了研究生,毕业后也来到省城工作了,在外贸部委工作,属于国家公务员。目前,已再婚,老公是个商人,生活得很幸福。

当下,于荫便到田豆豆家参观了一番,市区豪华公寓,三室两厅的大房子,像酒店似的。田豆豆开着辆马六,气派十足。

感慨一番世事变幻莫测之后,谈到了于荫。田豆豆劝解于荫要珍惜目前所拥有的一切,不要太倔强。这的确起到了醍醐灌顶的作用,使得于荫很长一段时间心情很舒畅平静,不再跟踪林峰,翻看他的私人信息,检查他的衣服公文包。

可就在一天清晨,于荫从睡梦中惊醒,心情压抑。见林峰起床漱口,于荫也跟着起来了,“昨晚我做了个梦。现在还萦绕着我。我梦见我们两个人行夜路,我看到你前面有口陷阱,提醒你注意,你好像听不懂我的话,继续往前迈,我拼力死拖住你,你却奋力摆脱我的手,把我甩出老远……”

林峰一直在洗手间,水哗哗地流。半晌才道,“我明白你说的是什么。跟我说话,没必要那么委婉,我是个粗人。”

“什么话?人家是好心提醒你嘛!”于荫嗔怒道。

“提醒什么?我发现你才是陷阱!”

“林峰,你别得寸进尺!我忍你很久了。那个叫亲亲的人到底是谁?你一直偷偷跟她来往,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是陷阱,你早干吗去了?”

“你又跟踪我?!”

“我……”于荫不知怎么回答。自己没有跟踪,但从林峰身上,能闻到另一个女人的气味。

“娶你,是我老爸的旨意。现在我的孝道也尽了,也应该到了我自由选择生活的时候了。”

“‘自由选择生活’?你什么意思?娶了我,你很亏吧!”于荫道。

林峰不吭声了,开冰箱拿早餐。

“林峰,你听着,有儿子在,你什么都甭想!”于荫跳到他面前说道。

“我就是想离婚,你又能怎么样?儿子?我可以养啊。大不了再雇个保姆。”林峰一脸的不屑。

“离婚?好!雇个保姆?好!我就是你们家免费的保姆!”于荫狠狠地丢下一句,跑进卧室大哭起来。照以前,林峰见到于荫哭,上前来安慰几句,便也和好了。可今日不同,林峰连哭声都不愿听,竟扔下早餐,取衣走了。门“当”地一下关上了,于荫的哭声也停止了,留下的是恨,是失落,是委屈……满腔愤怒,大喊大叫,于荫发疯似地从衣柜里揪出林峰的衣服,摔到地上,林峰的牙杯,牙刷,剃须刀等他用的东西统统扔掉,不一会儿,整个房间凌乱不堪。猛烈的摔打声音把睡梦中的儿子吵醒了,大哭起来。哭声更加强了于荫歇斯底里的发作,直恨不得上去掐死这个林峰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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婀娜泰山 发表于 2005-12-5 14:50:00
直到摔出一张相片来,于荫才停止了疯狂。那张相片是她夹在日记本一张合影,是于荫与林峰的第一次合影。还记得那是公司开新闻发布会,于荫做接待,林峰在她身边蹭来蹭去,不知被谁偷拍的。照片上,于荫一身深蓝色套装裙,白衬衫长领外翻,中靴,盘头,一脸的淡雅,林峰更像个顽皮的孩子,时不时跟自己打逗上几句。看着这张相片,于荫泪流满面,难道与林峰的感情真如这青春似的一逝永不返了吗?

当于荫把地上残碎的东西一点点地拢起来的时候,突然意识到,好久没有听到了儿子的哭声,忙起身到房间里去看,只见儿子一个人正扶着小木桌,啃一只大橙子,口水沾满了橙子皮,撕的一块一块。于荫心一软,一把抱住儿子,道,“无论怎样,咱娘俩都要好好地活。”当下,又痛哭起来。

傍晚,于荫抱着儿子急匆匆地来到田豆豆家。

一见到田豆豆,于荫便哭诉起来,一连说了三遍。田豆豆道,“林峰肯定是受了那女人的教唆,过一段时间会好的。”

于荫拾起泪眼,满脸疑惑地问,“你真的认为我们还会好起来吗?”一句话竟问得田豆豆楞了半天。

“你就在这里住几天,缓缓情绪再说吧。这几天,我说什么你肯定也听不进。解铃还需系铃人。”

“我还以为我容忍一些,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罢了。可这些事情,作为一个正常的女人,怎能容忍得了!”于荫道。

“不能容忍又能怎样?离婚对谁都不好,尤其是孩子。如果孩子给林峰养,后妈还不拿他当个童工使?如果跟着你,现在这个社会,你现在又没有工作。除非……离婚时,林峰能付一二十年的抚养费。”

这正是于荫的痛处,闻后,不免又落下泪来。

婚姻对女人来说是顶重要的。结了离,离了结,谈何容易啊?虽然幸福不等于婚姻,但不幸的婚姻里绝不会有幸福。对于有些人来说,一段婚姻真的决定她的人生。正如一些人说的,婚姻如同二次投胎,投好了则幸福下半生,投不好,要么继续投,要么残痛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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婀娜泰山 发表于 2005-12-5 14:58:00
晚上,于荫没有住宿,她回去查看一下存折是否还在,自己的首饰是否都还在。查看了,存折倒还在,可里面的存款已被转走。于荫一惊,自以为这段日子过得风平浪静,背后却一直隐藏着一只大黑手。那女人也够阴诈的,永远都走在于荫的前一步。

林峰连续几天都没回来。整个空旷的房子里日渐萧败下来。于荫也日渐消瘦。婚前婚后的种种影像不时地跳跃出来。于荫实在不确定自己是否是爱,是否是从骨子里爱着林峰的。“爱”这个词太虚无缥缈,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感觉。它不像苹果,可以拿出来分享,“爱”这个字眼是第三个人无法体会到的,也是从未体会过的人描绘不出的。自结婚前,于荫就感到许多观点认识与林峰的大大不同。但她以为,这些东西都可以磨合。新车需要磨合,人也需要。再者,自己也从大学到研究生,从学校教书到公司工作,周围遇到的男性也林林综综,也都存在着这样那样的缺点,忍一忍都过去了。退一步讲,自己已与林峰结婚,有了孩子,算起来也是一家人了,还追究什么“爱”不“爱”?然而,如果真爱,为什么能容忍林峰这么长时间在外面有女人;如果不爱,自己为什么又要发火生气?仔细一想,不管怎样,两个人走到一起就是个缘分。能于千万人中碰到一起,共渡余生实属不易。重要的是,自己已经熟悉了这种生活,无论从哪方面分析,离婚只对自己不利。作为女人,最美好的年华只有几年光景,全被恋爱,结婚,生孩子,养孩子占满了。等到第二次选择时,女人早已人老珠黄,过了最佳选择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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婀娜泰山 发表于 2005-12-5 14:59:00
本以为夫妻间吵一吵,闹一闹,生生气也就罢了,可没几天,离婚协议书居然被寄到了于荫的手里。于荫气得直哭。思前想后,于荫决定搬到婆婆家去住。一是为了拉近跟婆婆之间的关系,多个支持;二是因为林峰比较听从于老太太。于是,于荫拿着离婚协议书住进了婆婆家。婆婆听了于荫一五一十的叙述后,很是同情。同作为女人,婆婆很支持于荫,并亲自打电话到公司叫林峰回家吃饭。林峰在母亲面前,显得很轻松,对于荫母子也比较关心。于荫心里不免喜悦起来。可这种安稳日子没过多久,便有一女人频繁给于荫发短信,让她离开林峰,说林峰不再喜欢她。于荫刚开始很是气愤,拿给婆婆看,婆婆说不要理她,她着急正说明林峰回心转意了。果真,没几天,短信不发了。可突然一天,电话响了,于荫接听了,听着那头的声音耳熟,那慢条斯理,个中傲慢的语气是非常特别的,仔细一回忆,竟吓了一跳:是曼青!曼青非常坦白地告诉于荫:自己喜欢林峰,也只有自己才最有资格当林太太。于荫的头嗡一下蒙了,手足无措,忙把电话交给了旁边的婆婆。不知电话那头又说了什么。只闻婆婆斩钉截铁地说了句:我家只认于荫一个儿媳妇!

曼青的出现搅得于荫心神不安。幸亏还有婆婆支持自己,不然,自己早垮了。

这日傍晚,趁天凉,于荫推着小元瑞出去散心,回来时,见门半开着,只听里面飘出林峰的声音,大体是说曼青是怎样帮助自己支撑这个公司,渡过难关,稳住客户的,尤其是爸爸刚去世那段时间……婆婆的声音很小,听不清说得什么。于荫推门进去,他们的谈话戛然而止,聊起了别的事情。就在那一瞬间,于荫感到自己是个局外人,很不舒服。而以前,自己却是这个家的核心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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