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乘骐骥以驰骋兮 来吾道夫先路——忆2002年山丹马背之旅

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道夫先路

——忆2002年山丹马背之旅

序

赴山丹军马场（后简称“山丹”）骑马旅行是5年的事。虽然时光流逝，人事变迁，但回忆中纵马山丹的情景从来没有因此而变得暗淡、模糊。相反，每当我心事不顺、情绪低落的时候，只要我闭上双目，遥想山丹：她那夹杂着清新泥土气息的油菜芬芳、她那每天清晨如彩铃般悦耳的马群嘶鸣，她那山谷中、河滩上钻石般绚烂的波光粼粼，还有那穿越干燥清凉空气、熨贴在皮肤上的煦暖阳光……山丹仿佛就具有这样的魔力，可以助我驱走心中的阴霾、眼前的烦乱，还我天堂般温暖宁谧的世界。

之所以事隔5年才将这段经历整理成文字与大家分享，是因为今天可以与大家分享的不仅仅只有回忆，还有正在开发的山丹旅游。我希望天下间每一位爱好游历、迷恋大自然的朋友都可以体验到我在山丹的愉快旅行；都可以欣赏到山丹的骏马、美景；更重要的是，我要向大家更完整的呈现我们的祖国大地：她不仅有苍凉的崇山峻岭、秀美的水乡丘陵，还有一片保存完好的广袤草原，千百年来隐匿在祁连山的大山深处，静静的等着你。

今天，如果恰巧你因精神紧张而疲、因生活劳碌而累，希望你也能浮生偷得半日闲，融入到大自然中来，不求永世的离尘脱俗，只图片刻的宁静安详。山丹，就是个可以给你这种感觉的地方。

初识山丹

还记得那年7月，我所生活的城市—火炉南京，正如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一样，炙烤着炉内的每一个生灵。我非凤凰，无法以涅磐的心情感受这烈火中的清凉，于是逃离了这个鼎炉，来到传说中“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山丹军马场。

军马场位于甘肃山丹县境内，祁连山脚下，近3000米的海拔使得她夏季也非常凉爽。那儿是个无边无际的大草原和农场，据说有六分之一个台湾那么大。两千年前，她就已经成为汉武帝的皇家育马场，著名的大将军霍去病就在此地培育战马、抵御匈奴。解放后，这片土地一直属于军管，那时生产的山丹马不仅供应着全国的骑兵营、实现了我国全军的骡马化，还作为国际援助远赴海外……随后而来的改革开放和全军机械化打破了山丹千年的辉煌，军队脱管、国企改制，使得山丹一度陷入困境，萧条、沉寂了许多年。好在场里的领导极力维护，使得此地的环境资源免遭破坏。托祁连山雪水的福，这几年一直风调雨顺，草原和农区都得到的充分的滋养。

这里至今还是个国营单位，居民也多是场里的职工。平时并没有什么人家在草原上私自放牧，而是集中居住在场区，所以草原上也算是个无人区。

到达场区的第一映像是：阳光很暖天很蓝。生活区就一条街，十分清静。我仿佛置身于80年代老北京的胡同口，只有阳光、稀少的行人和伶仃的脚踏车铃声。

热身惊魂

这次行程计划的时间并不长，只有3天。人也不多，司令、彭彭、丫丫、我（咪咪），还有两位马场的马工做向导。深入草原的前一天，我们做了热身，每人一匹，小范围（大概十几平方公里吧）跑了一下。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我分到了一匹好马，可惜有缘无份。

这是给马钉马掌呢！虽然不疼，可惜中国马就是这一点不好，一点不乖，非要五花大绑！

上马时因为身上的腰包松了，整理时用了时间，大家的马都先走了。我在南京时骑术也还可以，自己驾驭马匹没有问题，所以很自然的，当我要追上大家时，两腿一夹马肚子，催马前进。起初倒是很乖，卖力的全速前进。可这位老兄追上大家后没有减速的意思，而是超过去继续一路狂奔……

军马有一个习性：有一匹领跑，其他的就会跟上，甚至跑得兴起了互相之间还会比赛争头马。如果发生这样的情况，马背上的人技术又不佳，心里承受又差，坠马就有可能发生。（其实不是坠马，是胆小鬼自己跳马的。）好在这回其它的马没有跟上来。

但是此刻我已无法收住奔马，用尽力气一番较量之后，我感到体内的糖原在耗竭，眼也花了，人也软了，但我人还在马背上颠簸着……我决定放弃。不要误会，我可不选择跳马，那样的速度跳下来，一定伤筋动骨。我肚子里对马说：反正我不下来，你有种跑累了你自己歇下来！

可是可是，它真的好能跑呀！几个平缓的山头过去，我已看不到后面的大部队，也不知身在何处，这样跑下去，前面的地形又不熟，万一是个悬崖……唉！危险系数太大了！我知道马通常跑回家就不跑了，于是我单边拉缰绳，180度调转马头，使它又向来路跑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我依然稳稳的坐在背上，就是不下马……

当我看到马厩看到希望时，这匹聪明的马儿似乎并不愿意驮着我回家，它微微偏向，朝着旁边铁丝网围成的草库伦（就是栅栏）加速直冲过去。我当时判断它会跳过铁丝线，就像越野障碍赛一样，于是做好了跳障碍的动作准备。谁知它到草库伦面前时突然急停、侧转……它倒是稳稳的站在那里了，可我刚才那个动作准备让我身上是一点刹车力气都使不上，整个人就如离弦之箭，飞出去又被铁丝网弹了回来，摔在它面前……草原的地很软，我甚至都没有被摔疼，可是危险仍未解除：刚才为了收马拉住缰绳，我已将缰绳在手中缠了几圈，这会儿人离了马背，手却被它“拴”着。要是它此刻转身跑了，我就会被拖着一起走；或者要是它受惊了，站起来用两前腿对我划两拳，今天就没有人在这里给你们说故事了。

后来的情节是这样的：马儿面对着我，向后退了两步，足有5秒钟的时间，它轻点着头，用嘲讽蔑视的眼光俯视着我。我终于明白的它前面所做的一切以及它此刻的眼神：你也配骑我啊？后来我才知道我的马居然是从骑兵营里退役下来的，还是哪个骑兵长官的马，难怪高傲的很。它只是觉得我一个小妮子不配驾驭它，但它并不打算伤害我。

我虽趁机松了手里的缰绳，但仍然攥在手里，这要是手一松马就跑了，马跑了我自己走回去，那就人丢大了！

之后如它所愿，我给它觅了一位全国最配骑它的主儿，我把它换给了司令。他再不配骑，全国就不要有人骑马啦！果然，后来它被司令治的服服帖帖。

热身那天的经历使我得出的以下几点经验教训：

1如果不善于驾驭和不熟悉你的马，就不要离开大部队，一定要紧跟在高手后面，这样最安全，否则就是它带着你玩儿呢！

2缰绳千万只可“手执”，不可“手裹”。万一像我一样落了马，马又受了惊，拼命跑、想躲开你，结果发现越跑越甩不掉，越甩不掉就跑得越快……除非你是刘翔，不然就只有像壁虎一样的断臂保命啦。（当然此刻如果你有刀断臂，断绳子也行啊！）

3 马儿很有个性，有着自己选择主人的标准。如果你确信自己不能以魄力征服它，那就上马之前先贿赂贿赂，喂两口你吃剩下的苹果吧。它会认为这是你省下了自己的口粮分给它的，你拿它当朋友。这样下去，还有点礼尚往来的可能。

4 马在自然界生存中它基本属于逃跑防守型的生物，他很敏感，它容易受惊吓，因此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它被吓得感到自己受到了很严重的威胁时候，它才会做出某些伤害的举动，这不是它本意，是被逼的。所以不要轻易的用鞭子或绳子之类的东西在它眼前绕，甚至恐吓的言语、生硬的态度都会令它感到不安，连初次靠近它时都应该动作轻柔缓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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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入草原

正式出发是在第二天，由于知道要在外过夜，气垫睡袋自然要带。为了减轻行李的体积，我们首创：将睡袋铺开垫在马鞍上并用绳子固定。幸亏路途中有这个软绵绵的厚垫子，不然一路下来都用起颤来避震，我的脚踝就完了。

这里解释一下：我们通常说“骑马骑马”，其实不是整个体重落在屁股上、整个屁股落在鞍子上的。正确的姿势是人体重量落在两脚上，脚垂直蹬在马蹬上，人其实是虚坐在鞍子上的。由于马匹小跑时有颠动，人根据它的节奏在马背上一起一坐的姿势就叫做“起颤”。草原上骑马长途旅行不可能人骑在上面马慢慢走，天黑以前如果不能到达某个放牧的马点，作为外人来说在草原上很危险；也不可能一路袭步狂奔，袭步消耗的体能特别大，人和马都吃不消太久；所以最好的方式是速步，外行可以理解为小跑、没有节奏的跑，这时如果单坐在马背上，会把你颠得七死八活，所以便需要起颤动作来避震。

走了一段路下来，可能是舍不得用鞭子催马，怕疼着人家；可能技术不佳，催不动马；也可能是他们马比较累，走不太动？反正彭彭和丫丫的马总是落在后面，要人放慢速度等。根据前一天的经验，我这回可坚决不掉队了，紧跟在最高手的司令后面。慢慢的我发现：怎么我需要起颤避震，他却坐得稳稳的、身体都没离开过马背么？我不得不再次接受我的马比较次的现实。原来马根据跑步时出腿次序的不同，有不同的颠动方向。一般的马是右后、左前、左后、右前这样的次序，所以人骑在上面感到上下颠动的利害，而且不容易找到它步伐的节奏，这即是为什么大家都说骑马颠的受不了的原因，解决的方法就是用起颤来避震。而山丹马是一个经过多年培育出来的品系，纯种的山丹马打娘胎里就会一种对侧步，所以它是左右晃动，上下不颠。So，我的马应该是杂交的，混血！心里酸溜溜的！

一路上好景自不必说，对于我这个钢筋水泥里闷久了的土包子来说，草原上的一切都是新奇的。

山丹的草地和我们的行装

山丹的草原与内蒙的不同：内蒙本就干燥，草根也植地不深，地面上长的不高不密，也抑制不住地表的尘土飞扬，所以给我黄黄的、稀稀拉拉的感觉。山丹的草地也许是受到了祁连山上雪水的滋润吧，远望过去是无边的绿毯，走近细看更胜过市民广场上新铺的茂密草皮。它是最好的粉底，柔化了祁连山脉钢韧山脊的骨感，也掩盖了千秋万载自然与人类留下的陈疾暗创。那一处根系上尽能吐出一大簇翠绿的青草，不高不矮，正是马儿喜欢的长度，细细翻看，尽找不到一寸裸露的土地，绿油油的，踩上去很有韧劲。野花就夹杂在绿草中，五颜六色，点缀着整个草地。

我也有心想做个惜花之人，起初总是为我的马儿选择道路，想避免伤及这些“小花碧玉”，奈何马的脚太多，我总是管理不及。又或者是它们太富诗意、故意想体会一下“踏花归去马蹄香”的意境？香不香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山丹有一位很注重自己皮鞋光亮的男士，在他的皮鞋因道路上的浮土蒙尘时，总是喜欢到近处的草地走一走，几步路下来，鞋面就又恢复了光亮水润。

草原上零星的马匹和牦牛

离开场区越远，草地就越茂盛。每隔一段路，就会发生一段小插曲：有时是山坡一群疾步赶路的绵羊，有时是路边悠闲反刍的牦牛，有时还会碰到围着妈妈欢快跑步的小马驹或小骡子！羊儿避的很远，我追不到，但我常常会有冲动想策马过去逗逗小牦牛。想归想，千万别这么做，它的妈妈们可不是好惹的。据说有人将牛和马在一起放牧，总有马儿被顶死的事发生。

焉支山下的油菜花地！怎么样?果然够“胭脂”吧！

不知不觉，前面出现了一片油菜花海。大家也许都听说过青海湖边的油菜花田吧？我没有见过，不过我先向大家介绍山丹的两款油菜花地：一种是一小片一小片的黄色油菜花地，它们与绿色的青稞麦地相间排列，就在焉支山下（传说那是王母娘娘打翻了胭脂盒形成的），从山腰一直铺到山脚，碧彩绚烂；还有一种是油菜花海，就在无人区里。

草原中的油菜花海。可惜天阴了，看不出鲜艳的花色。

穿越花海，“浪花”阵阵扑来，本来就是不宽敞的田间小径被挤的我们只能单马纵队才能避花而过了。这回倒不是惜花，是因为花上有蜜蜂采蜜，怕怕。每年这时，都会有浙江的养蜂人来此采蜜，隔上几公里就能碰上一户。我们猜想地里的花蜜质量一定很好，原汁原味，因为他们没处买糖往里掺。

 

“喷香”的午饭

在无人区吃饭可是一大问题。你当然可以自带干粮，不过那会增加行李的重量。而且就算人的粮食可以带，你也带不动马的粮食呀！千万别以为马儿吃草就饱了，马是：草膘料劲水精神。也就是说：此刻你需要它出力气驮你，你得给它吃料，也就是粮食，小麦、玉米都可以。一匹马每天八到十斤料，你上那儿驮那么多带着？

幸亏有两位向导，我们才在中午2点时找到了一户人家，确切的说是被人家收留了下来。你可别以为只要有钱就能买到吃的，要是没有向导说情，我们就只有就地啃草的份了。其实山丹军马场的工人工资很低，那时候就300块一月，我们都想象不到外面物价飞涨的时候他们是怎么过来的。但山丹人不会因为你有钱就对你特别热情，也不是因为你有钱而对你产生抵触情绪，只是不积极主动罢了。这一点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木讷？迂？还是叫纯朴、没有市场经济意识呢？这几年应该缓和些了吧。

午饭是面片，做起来比较快。作为南方人，我终于有幸学到了如何将面粉快速变成碗里食物的全过程，非常有成就感！

只见这家的男主人三下五除二，缸里的面就和好了，接下来的活是女人做的，他就开始大水烧锅了。屋子里没有厨房，锅就放在平时也用来烤火的炉子上。你一定很好奇，无人区里上哪儿弄燃料呀？没有柴也没有煤，难道和南方的乡下一样，烧稻草啊？嘿嘿！我不想嘲笑城里人，不过如果你去过西北特别是牧区，你就不会猜不出答案了。外面的草地上有花有草没错，那是让吃的。吃下去了会变成什么呀？不许吐！对，就是臭臭！随处捡一块干了的牛粪就够你做一顿饭，外带一屋子的温暖和淡淡的——“粪香”。这可不是我加了个人感情色彩的胡话，告诉你小常识：干马粪烧了会臭，但热量高，最适合用来烧炕；而干牛粪烧起来会香，也许是它的粪臭素含量正好被稀释到了变香味的浓度，所以常被用于屋子里取暖和做饭。

烧水的功夫，女主人已经将面团擀成了直径约一米的大面饼。她用的擀面杖超大，北方也许家家都有，可南方就是在拉面店里也难得一见呢！面饼切成片，也就可以下锅煮了。面片汤里配的菜是土豆片和青椒，丢在一个锅里炖。关于那个成品的味道嘛，客观的说只有咸味和辣味，但在当时我们还是觉得非常美味的，因为饿了吧。

饱餐一顿后继续上路。在这无人区里，没有向导会有很多危险，也会错过很多精彩。因为他会知道，在这个叉路口，往山谷里走几公里，会有一户青海那边来的藏族牧民，他们家藏獒平时是不是被拴着的，人走近了会不会受到袭击；他会告诉你沿那条小路，越过山崖，有他们的同事在山里放羊，他们在山里要住很久，很寂寞，他想去看看他们，为他们解解闷；下午时，他会把你带到山里的放马的马点，那是他们长期摸索出来的最佳休整地点，避风、干燥又接近水源，几个马工为了放马在那里安营扎寨，军用帐篷一住就是一个月，风餐露宿，吃的就只有面片、馒头和咸菜，连少量的蔬菜都是别人顺路带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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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露宿

太阳大约在六七点钟下山，而我们必须在此之前完成所有必须借光的工作。

首先必须做的是安顿好马匹。以前在南京骑马的时候，你可以在外面疯跑，回来人累了，只要下马把缰绳一交，就算了事了，你尽可以坐在椅子上，翘起你的二郎腿，边抽烟边休息。那是因为有别人帮你卸鞍子，遛马。可在这里，自己的马自己疼，否则它没休息好第二天就等你驮它走吧！

既然决定就地扎营，人下马的第一时间，马鞍和行李全部着地。累了一天了，必须让马儿尽快得到休息。如果你是刚才走过来的，马身上没出什么汗，那还好。要是一路小跑过来的，你得先牵着马四处走走，遛干它身上的汗(否则会感冒)，也让它在跑步后调整一下呼吸和体能。野外没有栅栏、没有马厩，你得去找一根粗一点的长树枝，以地上的石头为锤，把树枝钉在地上，上面留一小段做桩，缰绳放到最长、末端就拴在桩子上。那缰绳的长度就是这匹马今晚的活动范围，吃多吃少就看这个圈里有多少草了，所以你的给它挑片好草地。缰绳也不是随便拴拴的，野外必须打“马结”，不然马很容易挣脱跑掉，它要是跑了，就自己回家留你一个人玩啰！

山谷中的营地和休息的马匹。一蓝一红是我们的，还是军帐比较漂亮。每匹马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它们是不可以互相接触的哦！

马安顿好了，它会自己吃草，人就可以赶紧支帐篷了。在马工的大军帐旁边，我们支起了两顶小帐篷。那也是标准的野营帐篷啊，可是此刻在那不大的山谷里，这两个帐篷显得如此渺小，远看上去就是两个土包，颜色也显得不伦不类，明明很鲜艳的颜色，在那一片绿色的大自然里怎么觉得那么刺眼呢！我觉得还是旁边的军用帐篷刚劲有力，最能和周围的绿地打成一片！打气垫是个很累人的活，尤其是要用那个打气球的手推筒打四个人的气垫。气垫铺地，睡袋铺上，今晚的小窝就此建成了。先别急进去休息，你的马鞍和行囊还必须规则的放在帐篷边，否则离你太远，被马踩了，或是被狼咬上两口……

人住的问题解决了，马儿也休息了一阵，平息下来了，这时你可以牵它去小溪边饮水。千万不要图省事，一下马就去喂水，然后上桩，那样对马身体伤害极大，甚至有可能致命噢！反正骑马旅行有一个原则，马安顿好了再安顿人，马吃上了人再吃。

等一切安排妥当，山里驻扎的马工也把晚饭做好了。还是借的帐篷里取炉的火，还是外面捡来的干牛粪做燃料，还是土豆青椒炖面片，还是又咸又辣……我们带的是行军用的饭盒了，两层，里面一层是个水壶，外面的可以用来盛东西吃，空着的时候正好套在水壶外面。这个饭盒很深，吃起来一点都不方便，像是乌鸦喝水，看到吃不到......当晚再次吃到面片时，我就开始想念爸爸做的烂面条了。我怎么也想不明白，那第二顿吃起来就让我觉得厌恶的面片，为什么至今仍让我念念不忘？记得回南京后当我发现了一家名为“塞上人家”的餐厅有面片卖时，我可是等了半个钟头就为了回味一下那个味道啊！虽然人家做的料足味美，可总也激不起我的满足感。我不想说山丹的面片是朱元璋的那个珍珠翡翠白玉汤，这样太贬低人家了，但我对山丹面片的感情的确是如此。

吃饭时天还是亮的，只是太阳已经落山了，没有阳光的直射，让人略微有一丝寒意。本是想洗洗的，就去了小溪边。溪中流淌着冰山上溶化下来的雪水，彻骨的冰凉，泡脚的欲望肯定是没有了，简单洗洗脸吧。水沾上脸皮的那一霎那，我感到了疼痛，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晒伤了。唉，山丹的阳光在这一点上与欧美有些相似，让你感觉很暖，可要是太贪恋了，又会被灼伤。原本出发时大家都有帽子的，只是后来我忽视的高原的紫外，将帽子给了别人。当时还嘴硬说难得见的这么灿烂温暖的阳光，要多多的日光浴……现在我遭报应了，晒伤的皮肤、冰冷的溪水、凛冽的山风，绝配的组合呀！那就真是刀割的疼呀，疼得钻心！

天黑得很快，人困马乏，大家也就都各自进帐休息了。那晚没有月亮，除了天空中的星星，可谓是一片漆黑，不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但如果没有电筒，我们是寸步难行的。

尽管是山谷，相对避风，但帐外的呼啸声依然那么刺耳。风阵阵的扣击着帐篷，其实每一下都拍打在我心口。就是这么多人陪着我住在这里，就是这么一个附近有火堆有亮光的地方，我仍然担心的猜测会有狼的出现。其实那里离森林还有一段距离，有火的地方狼也不会接近，但那时那景，那旷野的气势，实在是太吓人了。

草原里的晨曦

那天早晨是我有生以来最不赖床的一个早晨。现在想来一定是因为人类被文明“驯化”了，才产生的失眠及懒觉。如果人现在还和动物一样继续生活在野外，一定可以依生物钟按时睡觉和起床。

事实上我是被冻醒的。寒冷加上日光，催得我在苏醒的那一霎那就想立马起床。尽管我准备的是可以抵抗零下的睡袋，尽管下面还有气垫，但我一晚上就没觉得暖和过。也许是因为，我没有脱太多衣服睡？起身坐直，觉得头上湿湿的，这才发现帐篷的内壁上全是冷凝水。

天亮了，太阳却还没有爬上山头。我出了帐，到小溪边洗漱，就好像遇到了深秋初冬的天气一样，冷的瑟瑟的。脸还是很疼，为了避免更进一步的伤害，我只用毛巾蘸水揉了揉眼睛，和小猫洗脸一样，就一个字——糊！

太阳终于“出山”了，好暖和呀！

马工们早已起床，他们每天天亮时要去把山上的马群赶下来。太阳一点点升起，东面山峰的阴影一寸寸的迅速退去，阳光终于普照大地。映着耀眼的光芒，我看到线性排列的成年马群，一个个皮肤油光发亮，从山坡上鱼贯而下，离我们越来越近。（那之后的几年里，也有一群南京人去了山丹，据说看到了山脊上马群首尾相连，一字排队的情景，当时有人甚至好奇的想要走近看看，被阻止了。理由是：每一匹马都有在队伍中的次序，都只会跟着前面的马走，而最终认路的只有这领头的头马，如果人过去惊了马， 队伍散了，它们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这样一来，马工就得在山上找很久很久。）我们是事先站立在那里的，所以马群走近时并没有惧怕我们，擦身而过后到小溪边喝水去了。水足饭饱后，它们在草地上打起了滚，在石滩上互相蹭着脖子，这是马之间表达友好感情的方式。在与我近在咫尺的地方，有那么一大群比人还大的动物，与人和谐相处，互不侵犯，这就是自然，这就是城市人永远渴望体会而又无法体会到的亲近。我们新奇的

要不要我也帮你挠挠？

在马群中照相留影，摆着各种Pose，可没准我们在抓拍它们的同时，它们也在欣赏我们这道风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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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与探索

当太阳蒸腾掉我们帐篷上的露水是，也该收拾行装出发了。早饭吃的是稀饭馒头，下饭的是咸菜。反正对于我这个向来不吃早饭的人而言，吃什么我都不习惯。

绿色金字塔

告别的山里牧马的马工，我们走出了山谷，来到了一片乱石滩。那里有一条宽阔的溪流，幸亏近期没有下雨，不然涨水后我们的马可能无法度过这条大河。我们穿流而过，马儿也乘机低头补了两口饮水。饮马的功夫，我们乘机抢拍了两张照片。当时并没有在意周围的风景，只想摄影留念，回来后一看照片，直呼发现了新大陆。原来照片的背景是一座山，虽然被绿草附着，仍然掩盖不了它金字塔型的外貌，尤其是坡面上的植物，尽然形成了三个拱形的图案，就像是墓门，让人好奇万千。之后大家上网查找线索，连幼发拉底河文明（古代美索不达米亚文明繁荣的重要发祥地）东进的历史都给挖掘出来了。读者欲知后事如何，究竟为何物，反正我后来再也没去过那里，马工也对那处山坡没有什么映像。有兴趣的人就自己去山丹找吧。嘿嘿！有缘者自能相见！

一路上自然还是好景不断。片片云朵从空中飘过，阵阵云影也在地面上飞驰。远处的山峦、森林、近处的灌木、悬崖都因此而变幻万千。如果没有山丘的遮挡，视野足够开阔，你会看到：东边的云朵刚刚散去，大地恢复艳阳高照；西边的天空阴云密布，那里一定正在下雨。倘若你发现乌云正朝着你的方向奔来，那你必须得在第一时间赶到最近的马点或牧民家。倒不是怕被淋湿，山丹即使下雨也是绵绵的细雨，但如果下来的是冰雹……

我去年在山丹被小元宵大的冰雹砸过一次，虽然不疼，但是很恐怖。加杂着雨水，只在户外走了不到五米，头上就湿透了。房门没锁，被冰雹推开了，于是几秒钟后靠近门口的红地毯就变白了，上面铺满了大珠小珠。那情景就是一首没有音调的十面埋伏啊！我记得山丹的一片油菜花地里就有一个高射炮，每天有专人把守，为的就是随时打下天空中飘过的云，使之不至于遇上后面的山坡，再变成冰雹下来砸坏了庄稼。

绕道一场

因为早餐和出发的时间比较晚，马儿也一天没有吃料，没多少力气了，我们就就近去了一场场部，下午3点到达，正好饿了吃午饭。眼见着也不能远走了，索性决定当晚在场部的招待所住下。招待所的后面是块不大的草地，但是因为没人碰，草已经长了半人高。当天马匹在那里休息吃草后，我们就直冲进了一家最大的饭店。

店里没有菜谱，吃什么花样得你自己想，想到了也不见得有，那得看人家今天有没有备这个菜。我们已经饿得没有葡萄糖再供大脑思考想象了，索性冲进了厨房，翻出一个菜、点一道菜名。我平时是不爱吃什么大荤的，可在经历了不到两天的野外拓展乘骑训练后，我被拓展的居然开始点鸡汤喝了，而且还是冰箱里不知冻了多久的鸡。最后不但汤喝完了，就连鸡肉都没有放过。要知道我们家可都是草食动物，汤里的肉从来就是用来做摆设的！

晚饭有没有吃我忘了，我只记得天黑前我们直奔一场的小卖部，买了“郁美净”和草帽。没有办法，疗伤重要啊！回到屋里，我忍着剧痛洗了洗脸，擦上郁美净时我疼得脸都麻了。

我记得当事的招待所还没有改造过，床很阴冷,幸好我有自己的睡袋。当我粘上床的第一句话是：“床啊！我亲爱的床啊！我来啦！”一分钟后就一觉直到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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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闯“幼儿园”

当天一早我们就收拾好了行装，但在出发之前必须先给马喂料，喂料之前它得先喝饱了水。因为如果喂料后喝水，料会冲成糊状，不易在消化道里运行，造成结症。于是我们去了场部路口的一处马匹饮水槽。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原本我还在遗憾一路上没有机会亲近小马驹，上天就给我们送来了一大群。这天起的早，正好碰上场里的母马群回来饮水带点数，可饱了我们的眼福。每年春夏是母马的产季。小马一般在夜里出生，早上就跌跌撞撞的跟着马群一起回来，在半岁以前，它们都会和妈妈呆在一起。所以每天早上你都会发现有一些个头特别小、走路站不稳、后腿还没有并拢的小马驹，那些就是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新生命。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我们也要多多补水噢！”

我们的到来打破了它们的秩序。小马驹们就像认生的孩子，躲在妈妈身后，尤抱琵琶半遮面，或者离我们远远的，趁妈妈停下喝水的空偷偷打量着我们。虽然直到现在我一直认为怀孕和哺乳期的任何雌性动物都是非常敏感和易受惊吓的，但山丹的母马群表现得相当好。妈妈们照例在水槽前找个位置喝水，非常大方沉稳的和我们的马儿站在一起，我们就骑在马背上，一侧身就可以碰到她们。大一点的小马驹会学着妈妈到样子，尝试着吸上两口水；个儿还不够高的就会站在一旁发呆，或者趁机吮吸两口 奶，摇一摇他们毛茸茸的短尾巴、赶赶小马屁上的苍蝇……总有一些少跟经的小宝宝，或者东张西望、或者互相嬉戏，（当然，也有为了避我们而走散的），不知不觉就把自己的妈妈给弄丢了！走丢了的小马驹们急忙呼喊着自己的妈妈，妈妈发现宝宝不在了，也特别着急。重新回到妈妈身边的宝宝低声的撒着娇，妈妈也用头轻抚着自己的宝贝。每天，母与子都在这里相互召唤，但每天，它们又都

发呆的小山丹骡，可爱吧！

能找回对方。一时间，水槽旁回荡着马匹的嘶鸣声，随着马群的远去才渐渐消散……

回程

好不容易在老乡家里买了一袋玉米面，放在料斗里每匹马一分，很快就没了。料斗是一种帆布做的水桶，可以用来盛水，也可以用来喂料。料斗的把手是布做的，长长的，正好套在马脖子上，悬在半空中，一低头就能吃着。吃饱喝足，马儿很配合的让我们上了鞍子和行李，终于可以有力气驮我们回家了。

路是回程的路，所以马儿走起来特别的卖力，不需催赶，也格外乖巧。我们已经和自己的坐骑混得半熟了，不需缰绳的指挥，只用身体的倾斜，它已经能很明确的执行我的指示。

中途休息时，旁边不远处就是油菜花海。也许是蜜蜂不小心的遗漏吧，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甜味，仿佛把周围的草地都熏甜了，引的马儿只顾低头享受它们的美味，全然不管我们在上面怎么放肆。我们开始在马背上玩起了杂技，坐卧行走，摆出各种姿势，就差没有翻跟头了！

不巧头顶上来了一片云，云青青兮欲雨，催人归心似箭。山丹的雨总是淅淅沥沥的小雨，缓缓入地、滋润万物。雨点冰凉，就像云中飘雪，用冰清亲吻着路人的脸颊，也使整个草原更加清新凉爽。

还有更高级的动作，不多这张姿势比较优美啦！

焉支山已出现在前方，山脚下就是我们出发时的地方。可是，任你跑了好久，却怎么也跑不到岸，突然间才体会到了那句话：望山跑死马。回到驻地时已是下午了。

后续

回家以后，我们也时常会向身边的朋友炫耀自己有过草原骑马的经历，令人泄气的是所有的人都直接想的是内蒙。我说：“拜托你们不要一提到草原就想到内蒙，中国高质量的草原从地理上讲就不应该在内蒙；也不要一提到马就认得蒙古马，就记得成吉思汗是用它踏平欧亚大陆的，中国马匹质量的整体下降就是从元朝开始的！”可是人家总会问我：就算不是内蒙，那你说的山丹是哪根葱呀？没名气不说，连网页上的介绍都和简历一样，大话官话！我愤愤：写那些网页的人没有一个是当地马场的人，而且连住都不一定住过一晚！哪里有真情实感写山丹呢？“是啊！那你希望什么人来真真切切的介绍山丹呢？难道是当地场工啊？中国的好山好水多了，你有见过哪个城里的打工仔成天夸耀自己家乡美的吗？”

是啊！我突然记起在驻地休整的两天里，我们也趁机整理着一路的照片，与当地的居民分享着他们家乡的美丽。可惜的是他们对照片上的景色非常的麻木，不以为奇。当然，长期生活在此地，审美疲劳也许是一个理由，但又没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呢？现在想想，也许贫穷也是一个方面。不是因为他们生活贫穷而缺乏审美，而是因为他们憎恶这片土地因其深藏的美丽而带给他们的贫穷。不是不愿提起山丹的骏马美景，而是不愿忆起在山丹的困苦生活。

可是，这么美丽的景色，这么宜人的气候，这么别具特色的乘骑旅行，还要她尘封多久呢？我为之惋惜，更为她不平！写山丹游记的人肯定不止我一个，但我却希望自己是写的最细腻的一个。但愿我可以帮你展现一个与网页简介不一样的山丹！也更希望各位可以亲自去那里看一看，马背上翻山越岭，草地上晒晒太阳，如此独特的旅行经历定会给你的人生添加一份靓丽的风景，也会在你的心底沉下一份美妙的记忆。

咪咪

2007年6月28日于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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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不发照片，是今天打照片额度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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