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 一人一马一江湖第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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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世不乏骥 求则可致

天长雁影稀，月落山容瘦。

随着漠北秋天匆匆而至的还有重阳节，不为饮酒赏菊、登高远眺，只为五年来翘首期盼的泰山之战。曾听师傅说起过，五年一次的泰山聚首是马江湖中的大事，就像体育界的奥运、电影界的奥斯卡、科学界的诺贝尔，各路英豪都紧盯今年的泰山魁首，谁人夺冠谁就能号令江湖。

泰山之战于师傅而言，则是意义非凡的圆梦之旅，圆奇家军在江湖的登顶梦，圆师祖仙逝时未了的心愿。为此，奇家军五年来的每一天都不曾懈怠，就连三年前拜师奇骥门下的我，也把这个愿望认真种下，希望能亲眼见证它蓬勃向上、破土而出。

而当奇家军真正亲临大战的时候，才知登顶之路的艰险与不易。

随着一声划破夜空的爆竹声响，驻扎营地第一晚的意外就发生了。我们的大黄马不知被谁解开栓，正惊恐地左右冲撞着，大师兄追回马时师傅心疼极了，大黄马左腿磕破了好大一块，鲜血滴滴答答，所幸没伤到筋骨。看着师傅愠怒的脸，大师兄羞愧地解释着，他去茅房刚离开一会儿就听着爆竹声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得时刻保持警惕啊”师傅很严肃地告诫我们。于是，几个师兄干脆搬上铺盖住在了马厩，一刻也不让自己的马离开视线。

我忿忿地和师傅询问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一定是嫉妒大黄马的速度，不能便宜了这种家伙。此时的师傅已恢复往日的平静，谦谦君子般地回应了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们既然要立足江湖，就必须学会应对各种状况。第一只有一个，如果懂得居安思危，珍惜现在的拥有，就不会轻易被第二超越。在背后搞小动作是害怕的表现，不必理会。”眼前的师傅胸襟坦荡，正直威严，像漠北挺拔的冲天杨。

提心吊胆的过了一晚，第二天报到登记时才注意到各路英豪都已齐聚泰山了，场面比之前黄金部落的规模还盛大，认识的彼此嘴上寒暄着，眼神中却电光火石般地交会着，看得出马上马下他们谁都不服谁。就连师傅也暗自感叹：真正的战场不在赛场，而在每个人心底。我不禁担心起来，谁将赢得这场暗战呢？胜利的砝码究竟是什么？似乎每个人都是我们的对手，司马旗也不例外。

泰山之战共有六场，前五场都是短距离的比赛，只有重阳当天是长距离的，也是难度最大、危险最大、最能体现马匹素养与骑师水平的一场比赛，几乎算得上是泰山之战的重中之重。大师兄奇方和带伤上阵的大黄马能顺利完成比赛吗？赛场上下还会有什么不测吗？奇家军能圆梦泰山吗？

前五场奇家军轻松赢得三个头马，总算让人安心不少。第六场劲敌如林，不仅有东海马帮的东海蛟龙，还有京城名马君临天下，西域的沙漠王子，中原的名门之后——常胜将军，个个威风凛凛，连名字都叫的响彻云霄。场上的大黄马虽然也有“黄金甲”的大名，却是前途未卜的带伤新秀，但师傅说它是一匹天生的赛马。从小，只要一给它备赛鞍、打绑腿、刷毛，它就知道要比赛了，而且还能分得出大赛和小赛，它知道来的人多、车多就是大赛。

天公似乎也感受到赛场的凝重气氛，从早晨开始就云遮雾罩，整个赛场混沌一片，一如我们迷雾重重的前途。当浓雾渐渐散开时，漫长的比赛也终于开始了。共十五圈的漫长赛程对于这些马来说无异于万里长征，虽然不用翻雪山过草地，但也要在厚厚的沙地里深一脚浅一脚马不停蹄地完成比赛。

开闸后，东海蛟龙和君临天下绝尘而去，奔跑在前。看得出这次司马旗一开始就紧勒着东海蛟龙，可它依然显得斗志昂扬，而大师兄奇方和黄金甲仍像往常一样采取稳扎稳打的跟跑战略。漫长的比赛考验着骑师和马的意志，也考验着看台上手持马券的各帮派粉丝们的心脏。

赛程过半，八匹赛马胜负难分，看台上的各个马帮的粉丝们也胶着着，大家纷纷把焦点锁定在呼声极高的东海蛟龙和君临天下。据说，东海马帮和京城马帮都是江湖中的大亨，彼此的赛场较量也由来已久，他们不仅明里暗里竞争江湖霸主地位，而且比赛中一张张马券也关乎他们巨大的利益得失。看来这次又是狭路相逢的一场恶战啊~~

八圈、九圈、十圈、十一圈……在第十三圈转弯时，一马当先的东海蛟龙张大的鼻孔突然开始喷血，鲜红的血浆迎风飞溅在司马旗的蓝袍上，只见他匆匆跳下马和及时赶来的兽医带走了血流不止的东海蛟龙，顿时看台上一片哗然。这揪心的一幕让师傅眉头紧锁，爱马之人的痛惜之情溢于言表。

所幸大师兄和黄金甲一路平安，第十四圈时，奇家军开始加速了。现场无数只紧握马券的手在空中挥舞着，很多人脖子青筋暴起，满脸涨得通红。很显然，突出重围，领跑在前的黄金甲已经获得了非常好的人缘，为它加油的声音也此起彼伏。而对于周围的嘈杂声，师傅一律充耳未闻，像每次比赛一样，他都坐在看台最靠近终点的第一排观赛。

最后一圈时，意外又发生了，君临天下马失前蹄，猝然倒在赛道上。在兽医抬出左前腿骨折的君临天下时，师傅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朝着场上正在冲刺的黄金甲挥拳大呼“上、上、上”。他脖子上的血管似乎要爆裂，在一旁似乎都能听到他“怦怦怦”的心跳声。

喘息间，东海蛟龙、君临天下两个领跑了大半场的英雄黯然离场，而一直默默跟跑的黄金甲在冲刺时就像飞人博尔特一样，一举完成了奇家军泰山登顶的梦想。那一刻，师傅眼眶里泪光闪烁。

奇家军赢得泰山魁首是很多人始料未及的，而比赛背后的心酸也是人们闻所未闻的——东海蛟龙赛前使用过违禁药物，超常的速度让它遥遥领先也要了它的命，毫不知情的司马旗也因此和东海马帮彻底决裂；骨折的君临天下终因腿伤难愈而永远告别赛场。也许，这就是它们作为赛马的宿命吧。我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东海蛟龙下辈子能做徐悲鸿笔下自由奔放的马，没有马鞍，没有赛场。

泰山之战确立了师傅奇骥在马江湖的地位，当各帮派纷纷请教他成功秘诀时，师傅的回答却简短得很：世不乏骥，求则可致。是啊，古人早在几千年前就已经给出了答案，只是能准确实践的人少之又少。

泰山之行，奇家军既摘得魁首又收获了师傅所说的可造之才——司马旗。没有了东海蛟龙的司马旗还能驰骋赛场吗？谁又会是司马旗的下一个战友？未来因未知而变得模糊而可爱，因为，一花一木一世界，一人一马一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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