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民族的马崇拜 （二）

二马与天神信仰 

 　 蒙古族信仰的萨满教是一种古朴的原始宗教。其天神崇拜在原始萨满教中占有极为重要的地位。据我看来，他们最初崇拜的天神是具体的天体，太阳神，月亮神，星神，雨神，雷神等等，在绵亘几百里的阴山岩画上，就出现了多幅具体的天神的形象。尔后随着时间的衍化，天神由统一的天体变成万能的神了。蒙古民族所信仰的腾格里就是就是北方阿尔泰语系固有的宗教体系中所崇拜的精神实体。公元8世纪的古突厥阕特勤碑，芯伽可罕碑一再出现：“在突厥腾格里的保佑下……”的词句。据<<汉书·匈奴传>>记载，“单于姓挛提氏，其国称之曰‘撑犁孤涂单于’”而撑犁即为天的异译。这样，匈奴语的“撑犁”，蒙古语的“腾格里”及汉语的“天”，就是同一实体不同的记忆了。蒙古人认为，天神是幸福之神；天神为司刑罚之神；天神为生育之神。天神具有极大的威力。

　　蒙古人把天放在各种神之上，第二流神们不过是天意的工具，或天的各种力量，天以各种目的使用这种力量。[13]

　　他们相信它[指腾格里]是一切可见和不可见事物的创造者，它是世界上各种美好事物，也是种种艰难困苦的赐予者。至使他们无一事不归于天，‘腾格里’成了统治一切的万能的神了。[14]

　　在阴山岩画上，有一种神秘的符号化图像，其符号特征象面，但与持弓射兽的巫术画面迥然有别，它不是一个完整的人形，而只是一个人面。这样的画面单独存在，没有动物，似不是人像而且这样的图像不是出现在低处的山下或山腰，而是出现在“壁立千仞，崖高涧深的地方”，[15]这显然是一幅幅尊贵的神的图像。据古老的<<蒙古秘史>>记载，成吉思汗在出征金国阿拉坦汗时，依俗登一高山，解带至项后，敞襟跪祷曰“长生之天有灵……”在蒙古民族的古老意识中，山与天神是有特定的联系的。登山而祷天，高山是天神聚集的地方。因此这种特定的图像化的符号就是天神。这种图像已经具有了统一各种意志，主宰各种物质变化的超自然的性质，人已经从图像中退出，而天神在高高的山崖上居高临下的接受人的祈祷，祭祀，顶礼膜拜了。

　　在蒙古民族的意识中，天神腾格里主宰着一切，驾驭着一切，赐予着一切。而马这种神奇美妙的动物就是天神赐予的。关于马的来源，在鄂尔多斯草原流传着一个美丽的传说。过去草原水草肥美，牛羊成群，但是没有马，天上的仙女将宝钗摘下来，宝钗落到半空，天空被炸开了一道缝隙，眨眼间成群成群神奇俊俏的动物降到草滩上，神蹄落地即形成草原上前所未有的一股巨大的狂飙，它们奔跑如云，体态高大，人们称这种神奇的动物为马于是美丽的草原就出现了“追风马”，“千里马”，“流云马”各种各样的马。[16]这个传说告诉我们，马上从天上掉下来的神骘更为古老的布里亚特蒙古族的传说认为，金星是天的骑手天的仆从，负责照管天上所有的马，天空上所有的星群，都是马群。宇宙苍穹，离地球较近的金星处于重要的地位，布里亚特的蒙古人认为，金星是马群的守护神，最初他只把马奉献给诸神骑用，禁止人间骑马，后来这个守护神的主人把马传给了人间，还说夏末出生的马驹，是在金星出现空中之后生的，所以被视为良马。[17]在原始萨满教的信仰中，对马的崇拜与对天神的信仰叠合在一起了。马成为天神信仰的重要组成部分。天神是神圣的崇高的，马也是神圣的崇高的，天神是人生命和幸福的源泉，马也同样赐予人幸福。对马的崇拜与对天神的崇拜的统一叠合的关系具体表现在：

其一，马的降生与天界存在着某种神秘的关系。神圣的马不是降生在地上，而往往是自天而降，主宰万物的苍天和人们构造的天神是神秘的，马的降生也同样带有神秘的色彩。例如在蒙古族的英雄史诗里描绘一匹云青马“以鬃毛拂动日月/以四蹄磕响大地/冲破云层降临大地。”[18]

其二，神马受到天神的护佑。在蒙古族史诗<<宝迪嘎力巴可汗>>中，主人公的骏马被恶魔蟒古思施展魔法骑走了，是苍天刮起了风，解除了蟒古思的魔法。

其三，马具有超自然的神性。天神是控制一切，驾驭一切的，从天而降而受天神护佑的马当然高于其它动物，具备其它动物不具备的神性灵性。这种神性和灵性在蒙古族的民间作品中得到充分的展示。马可以跨越崇山峻岭，可以风驰电掣般越过茫茫大海，可以彩鸾般在空中飞旋，可以与主人交谈对话，可以在千钧一发，生生死死的危难中拯救主人脱险。因此在蒙古民族中保留着关于马信仰的种种习俗。

　　用马占卜的习俗。旧时祭祀成吉思汗，要宰杀一匹黄骠马。先用一杯圣酒从黄骠马的的马鬃浇到马尾，任何用精制的银锤击杀马，神速般地打开马的胸脯，年长的达玛勒仔细辨别马的肝脏纹路，占卜年景的好坏，时势的兴亡。[19]还有一种占卜的方法是，以银杯盛满乳，置于马的右臀，留心观察杯子如何落地，若杯口朝上而落，则意味着交好运，若杯口向下而落，则意味着不幸于是牧人往往再重新占卜，直到认为得到好兆头为止。置杯用银杯表示郑重，尊贵，置马的右臀上，表示其崇马尚右的习俗。

　　蒙古族视马鬃马尾为非常贵重的物品，常用马尾占卜。卜测有自卜和求卜两种。自卜时，卜者要打扮成出征的样子，备鞍马，披甲胄，扬马鞭，左脚蹬马蹬，右手从马尾上抽七根尾毛进行占卜。求卜时，求卜者从自己的马尾上抽七根毛，交与相卜者，并说明求卜事由，相卜者接过后，在燃烧的火上向右绕三圈，口中念“清白，清白”后七个结，马尾卜系的诸个活结有七七四十九个变化，每一变化相卜一种情形，可看马尾活结是否紊乱，定为吉祥和不吉祥。也有把马尾放入洁净的瓷碗内，用火烧，观察尾巴被烧先后，根数等相其吉凶，占卜用的马尾，用后全烧毁。[20]

　　马为征兆。古代蒙古人以马为预示事物的征兆。波斯史学家拉施德。哀丁的<<史集>>里记载了这样一件事:俺巴孩汗骑马到藅塔塔尔部去，突然他的黄鬃马死了，他的随从勤台吉安说:“我看照匹马的死不是好兆头，我们最好不要去了。”俺巴孩汗没有理会结果被塔塔尔人捉住了，尔后被女真人杀死了。

　　马为镇邪的吉祥物。蒙古族的民间故事<<云青马>>主人公胡德日骑着神奇的云青马砍下了魔怪蟒古思的头颅。[21]蒙古民族的马头琴具有神力，当牲畜遭受瘟疫时，歌手们弹奏着马头琴，演唱古老的英雄史诗，希望禳除灾殃。马头琴不仅是草原的珠宝，牧人的伴侣，而且是镇邪的象征，吉祥的福音。

　　封神马的习俗。蒙古族地区在春季的招福仪式中保留“封神马”的习俗。神马，是想象中神的坐骑。一般要选择品种优良，体魄健壮的马充当。神马的毛色以白色，枣红色居多。封神马的仪式是：家族主人在院中放一小桌，摆上供品，然后双手握一束用各色彩布条装饰的柳条丛，虽时针方向摇晃，并在口中祈祷。祈祷之后，把马的鬃尾都用彩布装饰，并向马身上泼洒奶酒，这匹马就成为了“神马”。神马，不准役使，不准乘骑，不准赠送；不准买卖；不可杀戮，直到老死，不可丢失，丢失会带来灾难。他们认为，神马是上天赐予的，上天派神马来管理马群，有神马的管理，畜群才得以安宁吉祥。

　　古代归于东胡系列的契丹族有以白马取象天神的习俗。这样的记载在<<辽史>>上比比皆是。<<辽史>>51<<礼史>>记载:“皇帝亲征……乃立三神，立祭之曰先帝，曰道路，曰军旅，刑白马青牛，以祭天地……班师，以所获牡马牛各一祭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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