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电影的经历 1974年,邓小平重返中央军委,部队生活又变得生动活泼起来。 真是没想到啊,几部涉及重大军事题材和军旅生活的影片开拍,八一电影制片厂派出摄制组进驻我们连,由我们承担协拍骑兵在战场上发起冲锋的光荣使命。 于是我们有了拍摄电影的特殊经历。 我们带着几卡车服装、道具,骑着自己心爱的军马,浩浩荡荡来到博格达山脉的哈熊沟。我们按照平时的训练序列,以野战方式搭锅造饭、乘马骑射训练。 那时不像现在排戏,只顾吸引眼球,而是一切都要服从实战实况要求,最后才在摄制人员的指导下,演练几个应景动作。摄制组要从我们中间抽调一部分人化装成敌军,可我们谁也不愿当敌人,最后只好由指导员点名,才确定了穿敌军衣服的人选。 我们换上战争年代敌我双方的服装,准备好烟火等一应道具,等导演一声令下,我们就在连长的带领下,从山头高举战刀向下冲锋。一时间炮声四起、浓烟滚滚、杀声震天,仿佛真的置身在激烈交锋的战场上…… 一连十几天,我们按照摄制组的要求,重复着那几个反攻、冲锋场面与动作,终于完成了协拍任务。遗憾的是,在以后多年里,不论眼睛睁多大,我们也从来没在电影里看到过自己的影子。 倒是装成敌人的战友中,有人在一部影片中偶而露过面――那是在我军的追击下,敌人从马上掉下来,被我骑兵战士挥起战刀砍杀时惊恐不堪的镜头。 虽是“昙花一现”,可我们还是被这难得的镜头乐得屁颠屁颠的。 野营拉练的情趣 那时候,骑兵部队的拉练在乌鲁木齐以东的昌吉回族自治州东三县是一道风景,也是三县人民群众和部队官兵共同怀念的事情。 当时的情况是,国民经济很不景气,物资贫乏已到了难以尽述的地步。部队也不例外,那点可怜的军马伙食费根本买不来应消化的标准。没办法,只好每年的四月份,请几名哈萨克族牧工,带上我们几个战士,把全部的军马赶到南山牧场去集体游牧。 全连战士没了军马,就发挥拥有很多马粪的优势,开荒种草、种料、种菜。秋后草料收了,就赶紧把马赶回来,抓紧时间训练战术、马术,把荒废几个月的军事技能捡起来。 军马的饲草,主要是奇台和木垒、吉木萨尔三县老百姓在留足队里牲口饲草的前提下,以“支前拥军”的形式,用马车给部队送来的,叫“军草”。这些生产队送饲草都是有任务的,公社、县上要检查、评比的。尽管数量有限,部队还是十分感激,酒饭招待送草群众,饲草照价付款。 临走时,再派几名战士给老乡装满满一马车马粪拉回去。部队知道,这样做生产队就多了份肥料;再者,也能使送草社员多挣几个工分,有利于调动送军草的积极性。 在物资极度贫乏的年代,生产队的军草也是有限的。每到农历11月初,部队的军草垛眼看剩底,细细一算,要熬过春节前那几个月,就得赶紧率部外出野营拉练,顺便给军马混口“饭”吃。 于是,冬、腊两个月的野营拉练就开始了。选点一般选在无送军草任务的偏远乡村,或者那些拥军模范村。 我们当年所走过的路线是:第一站,奇台县西地镇桥子村;稍事休整后赶到回民庄子旱台子村;再下面是木垒县的新户、东城、西吉尔、英格堡;奇台县的平先、麻沟梁、吉布库、东湾、老鸦庄子、白杨河;后经吉木萨尔县的泉子街等地返回。偶然也对路线稍做调整,但大致如此,每个点3―5天不等。 要说那时的军民关系,确实令人难以忘怀。每到一处,群众就为我们烧好了热炕,准备好了草料,收拾好了棚圈。而我们每每赶到,一下马就帮老乡挑水、清理积雪、挖柴火等;遇到队里冬天搞水利,我们也参与其间,弄来炸药开山修渠,这比老乡烧麦秸化冻挖渠可快多了。住下后帮着训练民兵,与党团支部一起联欢,用我们自编自演的节目给老乡们演出,跟老百姓打成一片,亲如一家。 更使人难以忘怀的是,我们那时野营拉练一般是以班为伙食单位,一个班住到一户老乡家。我们白天出去帮老百姓干活,而老百姓就铡了自家的草喂我们的军马。我们的战士做饭笨手笨脚,房东大妈、大嫂就做好拉条子、揪片子端到面前,起初我们怕违反纪律,坚持不吃。后来首长见这成盆的饭剩着也不是个事,就下命令说“先吃了再说”。我们这些吃惯了糊糊、馍馍的大兵一下子吃到这么可口的家常饭,简直把生日年节都忘了呢! 临分手时,军队和老百姓恋恋不舍,眼睛潮乎乎的――如今想来这的确是极真诚的。我们把吃了饭的钱执意留下,但是被房东再三推辞,推到情急之下,房东变了脸:要给钱你们明年别来了,到饭馆里吃去! 于是我们默默无言,只好悄悄地把我们随身带的大米、清油留给房东――要知道,那时当地老百姓想弄到一斤大米是很困难的,吃商品粮的城里人凭粮本每月才能买到一斤米、半斤油。 一年一度的野营拉练下来,我们的军马度过了饥荒,然而老百姓的牲畜却常常要到野外去啃草根度命。我们虽然照价补偿了草料费,然而在那个年代区区几个钱又能派什么用场呢?那份真诚、那份情义是多少钱也买不到的呀!于是,在全国仅有的骑兵奉命全部下马的1975年,军区在讨论退伍后的军马向何处去时,部队党委首先想到的是奇台、木垒、吉木萨尔三县的老百姓,无任何代价地捐献给三县人民支援农业生产。 1976年,我们下马后的原骑兵营与驻守北塔山的边防独立步兵第十营合编,与从石河子调防过来的步九团机关合并成“新疆军区边防第二团”,依然驻防边陲。 于是,这支共和国最后的骑兵部队,走完了她历史的最后一站,这个古老而又辉煌的兵种永远告别了当代军事序列。 (摘自《新疆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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