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动是一匹马 第五章
张磊是一个天才的思想家和百折不挠的进谏家,向上司不断地进言是他最大的兴趣,三年里,他向安娜提出的有关公司管理的建议,多得超过了他高中时代作文本上的错别字和脸上的青春痘,但都不曾引起这位女上司的重视,只有两个提议有幸被采纳,一是推介用鸡蛋清洗脸保养皮肤,一件就是怂恿安娜练盛装舞步。
听说安娜又要采纳自已的建议了,张磊高兴得几乎要发疯,就如同范进中举时的模样,走起路来也是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恨自已不能四肢着地,让安娜骑在他背上翩翩起舞。
然而这上帝真是奇怪,那张磊喜欢的事业倒全安排我来承担。
秋天过后,北京的天气就如同受了世道人心的影响,一天凉似一天。
张磊进言时还那么燥热,一个礼拜后,北风呼呼就括得正紧,殷勤地把北方初冬的寒意传递到我的小屋,尽管我和黑妞身上都被裹上厚厚的马衣,我们仍不免有些瑟瑟发抖。
进入冬季的第一个星期六,即张磊进言后第七天,安娜一大早就来到了我们的小屋,她今天并没有穿那种英式的红色骑马装,倒是着一件黄色的羽绒袄,本来苗条的身材这时候显得有些雍肿,可见不是要去练盛装舞步,我想这么寒冷的天气,该不会拉我出去遛达吧,我还是有点不放心,当我的目光接触到她的腿部时,不禁傻了眼:她脚上套一双深统的马靴,脚跟竟然装着带小齿轮的马刺,正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出银色的光芒!
当她把一副盛装舞步专用的双缰衔铁送入我的嘴唇时,我有如犯人看到脚镣那般惊恐,任凭她如何用手指挤我的嘴,死活不敢接受这一大一小一曲一折的两条衔铁。
“感动,你今天怎么啦?”安娜似乎有了一点愠色,“这是盛装舞步规定要戴的,只比上次戴的多了一根,这样你会更敏感一些。”
瞧你说的轻巧,戴单根的就够我受的了,何况这么寒冷的天气,我的嘴不会勒伤也会冻伤的。我边想边咬紧牙关,鼻孔里呼出阵阵白汽,不住地战栗,提醒她注意今天的天气。
“舞步至关重要的就是马要授衔,上周你不是表现很好吗,今天怎么又不乖了呢?”安娜又在做我的统战工作,我畏惧严寒的心思这时也如同一张浸了油的稿纸,一下就让她猜透了,于是她接着说,“这马勒开头是有点冰,只要戴一会就变暖了。”
她一边说一边继续用手指尖掐我的嘴,我终于执呦不过,微微张开嘴唇,那一粗一细的两根衔铁就争先恐后地钻到了我的嘴角。我的嘴里顿时象塞进了两根冰条,它们似乎要把我全身的热量都吸收干净,舌头被挤得没有任何收缩的空间,麻木一阵甚似一阵,就连嗅觉也失去了往日的灵敏,竟分辨不出安娜身上洒的是什么香水了。
舞步鞍倒比七天前的美国货要轻巧,占地也没有那么霸道,慷慨腾出大块大块的脊梁去享受刺骨的寒风的吹拂,只是那肚带却丝毫不比西部鞍上的温柔,好在嘴里嚼冰一般的滋味使肚上的疼痛大大的地缓解了。
公园还是那个公园,少了游人,少了绿色,少了张磊和胡桃,草地裹着一层厚厚的白霜,显得更加空旷,更加宁静,更加潇条,除了我和安娜再也寻觅不到任何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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