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晖，一束亮光挤过林立的高楼，洒满了车站的墙角，聚在了一张稚嫩的脸上。她蹲在地上，怀里是吃奶的孩子，面朝大街。车站上人稀稀拉拉。地上的垃圾袋偶尔翻动一下。一辆公交车来了，人们拥了上去，她连忙撩下衣服，小跑着过去，怀里的孩子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旋即淹没在一片嘈杂声中。
车远去了，那副茫然的面孔留了下来。光线一幕幕谢下去，凉意一层层袭上来……在她那个年龄，我们还在读书。
别人的生活或许就是自己的另一条路。虽然没去走一走，看一看也会令人惊心动魄，因为它会突显你的位置，修正你的方向。
折翅之后
作为孩子，人们都是一样的，都是天使。当婴儿呱呱落地时，也辨不出男女俊丑，聪明笨拙。孩子的言语都是天真的：长大了要当科学家，当医生，当总统；又是那么可信，因为他们身上都有一双会飞的翅膀，会飞得很高很远。
还记得小时候最羡慕郭靖会降龙十八掌，最仰慕小龙女的脱俗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尤其是一吹小拇指，就飞来一群可爱的小蜜蜂；还幻想着七仙女下凡在月光下沐浴嬉戏，一挥衣袖就飞上天的情景；一直相信在哪座山的哪个神秘的地方会有一位仙风道人，传授你一套绝世武功；儿时看的某个电影至今回味无穷：抖着黑披风，罩着黑面纱，侠女舞着长钢鞭，骑着一匹黑旋风，飞奔着追赶逃逸的坏人，在把坏人打下山崖时，自己却意外中了一飞刀，掷飞刀者揭开面纱一看，原来侠女就是自己倾心已久的师妹，于是痛改前非……
然而，伴随着成长，这所有的幻想，理想，梦想，某某想，等等都被统统收进了储藏柜，任其发霉生锈，滋生出一些毒芽，笼罩着一团沼气。因为成长，个子越长来高，年龄越来越大，形象却越排越靠后；因为成长，知识面越来越广，经验越来越丰富，能力却越来越不足；因为成长，从镜子里看到了脸上的雀斑，从模特身上看到了身材的矮小，从书籍中看到了知识的浅陋，从《福布斯》上看到了捉襟见肘的残破，从宇宙中看到了生命如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于是裹足不前，这倏忽之间沧海一粟怎会用二十年成长二十年老去掐头去尾中间区区三十年的时间去成就丰功伟业？
还记得几米的《履历表》中有一段话：当年一起学跳舞，一起怀有梦想的朋友，大都不再跳舞了。年轻时的傲气渐渐消逝，开始了解到自己的局限。要承认自己平凡，其实也需要一番痛苦的挣扎与智慧。
这番痛苦的挣扎，是折翅的过程。期间，有些人会沉沦下去，沉到尘埃里，消退了翅膀，埋葬了自己。有些人则两脚坚实地踏在宽厚的大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继续前行。因为他们明白人可以做一点事情，就如同Edward Everett Hale说的：I am only one but still I am one. I can’t do everything, but still I can do something. And because I cannot do everything, I will not refuse to do something that I can do.
人只能做一些事情，这些事情不是躺在祖宗的基业里养尊处优，也不是捡食历史车轮碾过后残留下的垃圾，更不是空对折断的翅膀扼腕悲叹。而是做一件事情：创造。记得一首歌儿唱道：幸福在哪里，幸福要靠劳动来创造。幸福就是自己双手创造的。在中国古代传说中，女娲和泥，捏泥人，取肋骨，用柳枝一洒，人便产生了。或许自那时，人就开始了真正的创造。
周末看北京台七套，有期节目讲一对年轻夫妇装修房子后所余不足五千元，而房内空空荡荡。男人突发奇想，要自己做家具。于是上网搜寻图案，到建材市场购买原材料，叮叮当当几个月，桌子、椅子、橱柜、书柜、沙发、玻璃隔门……一件件从手中诞生了。
如果说玫瑰花是情人的心，菊花像烫了的卷儿，樱花是种在天上的星星，那么创造的智慧之花该是什么样子呢？它应该是你最满足的那一刻的微笑。
不知折翅之后还有多少夸父在逐日，还有多少人坚守着自己的理想家园。是啊，太阳和地球的距离是遥远的，理想和现实也是若即若离，亦吸亦斥的。或许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南极与北极，也不是人心的距离，而是理想与现实的距离，是双手的距离……只有当左手真正遇到右手时，神奇的力量才会产生。
人，不管从哪里来，到哪里去，都不要忘记：自己可以做一些事情，哪怕折翅之后。
——2005-11-17 0：25 于**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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