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升卡
置顶卡
沉默卡
喧嚣卡
变色卡
显身卡
IP卡
狗仔卡
因为对一句话理解得不到位,或是我表达得不到位,我不得不将行期往后推迟十多天.
考虑到旅途中使用信用卡比携带现金要方便和安全得多,我早早地就来到银行,询问办理银行卡的有关事宜.当我问到这一套手续全都办下来需要多少时间时,回答说:十到十五分钟.
我高兴坏了,连说谢谢.
那就不用着急了,需要的时候,再办都来得及.
眼看就要出发了,于是我来到银行.业务小姐忙了一二十分钟后,让我交了钱,签了字,然后对我说:“全都办好了,十天以后来取卡吧!”
“……”
我顿时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原来她说的“办好”是这个意思!
看来,要准确地表达或理解某个意思,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世界上的许多误会,就是这样发生的。
得,十天就十天吧;多少年都等了,也不在乎这十天二十天的.当无能为力的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接受现实.晚走十天,虽然意味着多受十天冻,却也意味着少受十天蚊咬,也没什么不好.又不是因为这十天之差,就逃离不了天要塌下来的灭顶之灾.
也好,利用这十天的功夫跟一些亲朋好友道个别吧.
这一道别,闹得我是心乱如麻,忐忑不安.
“这主意不错,我能帮你什么忙吗?”
“你真勇敢.我要是个男的,也会这样做的.”
“听了你的计划,我心里也痒痒的.如果我再年轻一点……”
“你真是个好样的,做出了这样一个了不起的决定.”
……
“再考虑考虑吧.这一路上人烟稀少,挺悬的.”
“想回去看奥运会吗?我给你出钱买飞机票,你就别去遭这份罪了.”
“想旅游,去海南三亚呆两个星期多好。说句不好听的,你这一去,弄不好,连命都会搭进去.”
……
对于那些支持的声音,我不是太在意;对于大部分劝阻的声音,我也不在意;但对“命会搭进去”的说法,我无法不在意——它就象夏天在俄罗斯的树林里采蘑菇时,遇到的凶猛的蚊群一样,围着你又咬又叫,怎么都撵不走.那情景,真地使人感到恐怖.
我的本意,并不是要达到一项体育目标,也不是去旅游,更不是去历险;我只是想时间尽可能长一点地去体验一下流浪者的生活——天当房,地当床,四海为家;年月日都变得没有意义;拥有一切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也拥有一切过去的,现在的和将来的;不用整天守着一间屋,一张床,一部电视机,还有抽水马桶——这个现代城市文明中最具标志性的东西之一,多少人为此殚精竭虑.在某种意义上,现代城市文明可称之为“抽水马桶文明”.对于我，现代城市文明与乡村文明的最大区别在于有没有抽水马桶。
真正的旅行应该是流浪;真正的旅行者首先应该是个流浪者.在花园里跑步,跟在花园里散步,感受肯定是不一样的.流浪就象是散步.我偏爱马,所以跟马一起散步,跟马一起流浪.
“我要从南走到北,我还要从白走到黑……”
这是一种活法,是一种生活方式,是为了活得更好,更自在,而不是去证明勇敢,更不是去找死.
<<橄榄树>>中的流浪是为什么?是去找死吗?
“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
为了山间轻流的小溪,
为了宽阔的草原……
为了梦中的橄榄树.”
这“橄榄树”就是指那上面长着或将要长出橄榄的树吗?还是别有所指?
可现在有人说我是在找死.
不是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吗?我干吗要去找死呢?
不过我想,在这个世界上,在任何时候,对任何事物,总是会有不同,甚至截然相反的看法,而且都确实有自己的道理,只不过持某种看法的人可能多于或大大多于持另一种看法的人;即使这世界上只剩下一个人,就这一个脑子也会同时产生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并且也都确实各有各的道理,很难说谁对谁错.所以,如果有人说我这是找死,这很正常.对此,我不能不认真,也不能太认真.而且,也有不少人说:在莫斯科并不比在荒郊野外安全.那我与其为守着一个抽水马桶而死,还不如去那天地相接的地方,抱天搂地,云彩做被,青草当褥,餐风饮露,与马为伴。就算是呜呼了,也更容易被狼找到.据说,按照蒙古人的观念,只有狼葬才能使人的灵魂升天.而在拜读了<<狼图腾>>这篇著作之后,我以前那种对狼的恐惧和憎恶完全被消除了,取而代之的是对狼的崇敬和喜爱.我觉得,狼是上天赐予人类的良师益友,曾经给与人类太多太多,可最后,几乎被人类斩尽杀绝.所以,如果呜呼是不可避免的,我宁愿是发生在西伯利亚，在西伯利亚被狼葬.人从狼那里得到了那么多,连死了之后都不肯回报一点的话,这样的灵魂能上天么?
人固有一死,或过把瘾就死,或没过把瘾就死.过把瘾就死的人,死而无憾;没过把瘾就死的人,死了也合不上眼——我这是胡言乱语吗?难道如果我说抽水马桶比江河大海可爱,人应该与抽水马桶相伴一生,就不是胡言乱语了?
至于可能走了还不到几天,或不到几里地,就由于种种意外而无法继续,不得不打道回府,回到抽水马桶跟前,等等等等——即使那样,也没什么可怕的.不就是个抽水马桶嘛,淹不死我,只是气味不象清晨湖面的气息那样,令人精神爽快而已.
虽然我希望流浪的时间尽可能长一点,但我没有奢望流浪一辈子.尽管我向往那种“生命不息,流浪不止；活到老，走到老”的生活,但我早晚还是要回到抽水马桶边;因为我的家人离不开抽水马桶，而我也不能离开家人太久。当然,我也还为其它的种种条件所限制.
既然是流浪,就不象是体育比赛或军事行动那样,对时间,路线,地点都有严格的要求.流浪的走,主要是跟着感觉走;哪儿觉着好,就多待会儿;不好,就少待.说目的地是北京,这更多的是象征意义的和笼统的提法,表明大致的方向.就象人们常说的“喝酒去”,难道就真的只喝酒,再没别的什么了吗?没准儿到北京后,余兴未尽,又继续去别的地方,一走就是两三年,这都难说——这样的结果,不正是流浪所希望的吗?当然,如果是马鞍子还没坐热就不得不作罢,这确实令人扫兴.如果这是天意,那也只好听天由命.能得知天意,也是不小的收获.
有人认为,半途而废,这太不合算.理由之一是,没到达目的地,就是失败;失败就失去意义.
费那么大劲,去做一件无意义的事,可不是不合算嘛.
持这种看法的人是把成功看成生命的唯一意义了.这个好办——把目的地定在眼跟前儿,上马便到,可谓“马到成功”.可这样的成功有劲吗?过瘾吗?这样的成功里面有“活过”的感觉吗?
再说,成功本身只是一瞬间的事;成功的本质就是结束或完结,这个结束点,你要说它多短,它就有多短;它本身带来的喜悦是很经不起回味的,多回味几遍就变得乏味了.
认为不合算的理由之二是,如果没到达目的地,时间,钱物和精力就都白费了.换句话说,如果不白花这笔钱,而且用这些白白浪费了的精力和时间去挣钱的话,还可以为自己安装一个更好的抽水马桶.
持这种看法的人,在他的价值观里,拥有金质抽水马桶的人,比拥有银质抽水马桶的人的生命更有意义.
但这种价值观对我不合适.我不在乎有没有抽水马桶,对抽水马桶是什么材质的更没兴趣.
难道不愿意流浪就是钟情于抽水马桶?
第一,我没这个意思.不愿流浪的人,可能钟情于武侠小说,可能钟情于高配置电脑,可能钟情于高性能越野车,可能钟情于抽水马桶之外所有的东西或事情.
第二,钟情于抽水马桶也没什么不好,我也曾经努力使自己体会和享受抽水马桶给人类带来的不同寻常的乐趣，但怎么也开不了窍，可能是因为我的远祖不是城里人的缘故吧。
还是回到“流浪”这个话题上.
世人们都说“有得必有失”.在流浪中有所得,也必然在流浪中有所失——这很正常.想什么好事都占了,这样的事在别的世界上也许有,但在我们生活的这个地球上恐怕没有.就说孩子出世吧,婴儿降生对很多家庭来说都是天大的喜事.可是生孩子也是件痛苦的事.如果生孩子跟在足浴中心里洗脚一样舒服,汉语词汇里早就只有“家国”而没有“国家”了——意思是:家比国大,家中有国,所以叫“家国”.请想象一下,在家比国大,家中有国的“家度”里,那将是怎样的一个人口状况啊!
可能造物主不愿人类数量过快增长,所以让人类在生产的时候有一定痛苦,以此来控制人口增长——又扯远了.
就这样,经过反复的思想斗争后决定:按既定方针办,照走不误.
但我绝对不同意有些朋友称此举为壮举,称本人为壮士——壮士一去就不复还了.
何为壮举? 何为壮士?壮烈之举为壮举, 怀壮烈之心行壮烈之举者为壮士.我既无壮烈之心,所行亦非壮举,何来壮士壮举?
小时候挺欣赏荆轲的“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现在读来,很有另样的感觉.我想把它稍作改动,题给自己:
风萧萧兮卡马寒,
游子今去兮几时还?
卡马是一条大河的名称,我计划中的出发地就在这条河边.
请看,上面这两句象是某个壮士的豪言壮语吗?他除了怕冷，还老想着回家！
所以我想好了,为了一路平安,路上见神就拜,不管是哪方的神.我要祈求上帝的保佑,祈求阿拉的保佑,祈求菩萨的保佑,祈求长生天的保佑,祈求我现在还叫不出名的其它所有神灵的保佑.
中国人本来就什么神都信.对中国人来说,神的名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们都是在某处主宰我们命运的神灵.有些人胆大;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不信.我胆小;我怕天,我怕地,我更怕人——因为人是这个地球上最伟大的,因而也是最可怕的.我不敢不信神灵,不敢不敬畏神灵.连成吉思汗都求长生天,都不敢得罪各路神灵,何况我呢?
上帝保佑!
阿拉保佑!
菩萨保佑!
长生天保佑!
众神灵保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