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呈现传统西部精神的照片中,桑德拉·戴·奥康纳(Sandra Day O'Connor)身着全套牛仔装备—宽大的牛仔帽,饰有流苏的半截皮裤,钉着闪亮马刺的高筒靴,颈间色彩艳丽的印花大方巾映衬着阳光下年轻的笑脸,背后是一望无际的红色土地,黄色的牧草在午后云层透出的光影下,呈现出油画一般的色彩,身后远远望见骑着马的牛仔们正赶着一群牛从地平线走来,扬起红色沙尘。
照片一直珍藏在奥康纳家中。这位美国第一个联邦最高法院女法官,在退休后的日子里,常常会望着照片出神很久,眼里闪动着年轻时的激情。照片上的她刚刚满22岁,还在斯坦福大学法学院学习,出生和成长在德克萨斯州一个名叫“Lazy B”的大牧场的奥康纳,8岁时就学会了修补栅栏、像牛仔那样骑马、使用步枪以及驾驶大卡车。她是一名女牛仔(Cowgirl)。
“小时候没有自来水、没有电的孤独牛仔生活,让我有了独立自主的、坚强的毅志力。”70岁时,奥康纳进入了德克萨斯(Texas)沃斯堡(Fort Worth)的“女牛仔名人堂”,成为美国历史上“最有权势”的女牛仔。
19世纪,在那个造就英雄的动荡年代,骏马、长角牛、牧场,成为这些带有传奇色彩的牛仔的背影。那时候的美国西部大草原,是一片等待开发的荒芜之地。随着移民人口的激增,牲畜消费量越来越大,牧牛业兴旺起来,牛仔也就有了存在的价值。而其中女性也占据了很重要的章节。女牛仔们顽强的生命力、对磨难的承受力,都在那个艰辛的拓荒时代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人们一直用“带刺的玫瑰”来形容女牛仔。与男牛仔一样,头戴边缘上卷的牛仔帽,身着带有流苏的皮套裤,腰间扣着皮枪套,女牛仔驾驭着心爱的坐骑,穿越沙尘而来;只有飘动在风中的卷曲长发,和跳跃在颈间的艳丽方巾,才隐约让人分辨出她们的女儿身。
“牛镇”今夕
如今,黄沙万里的荒凉已经无迹可寻,一个个牧场和城镇井然有序,牛仔帽和牛仔靴随处可见。推开一家餐馆门,迎接你的会是西部独特的热情。餐馆里每样东西都有久远的历史可循。墙上的照片是一群最早踏上德克萨斯土地的拓荒者,带着马匹、枪支。店主也许会自豪地说,这是他家族最早的创业故事。
因为这里是沃斯堡—美国西部长久以来形成了牛仔文化的“牛镇”。
沃斯堡所在的德克萨斯,80%的土地都是牧场,草地辽阔丰厚,是畜牧业的天堂、是美国最大的养牛之州,也是美国牛仔最早形成和最集中的地方。牛群曾是这片草原上的黄金,但在南北战争后发生改变,战败的南方因为经济衰退,提供不了大量的市场,而东部对肉类需求的增加,与德州牛群的极度过剩,形成了逾十倍的悬殊差价。为了生存,德州牛仔长途赶牛的历史开始了。在红河岸边,一块刻着66个德州牧场标志的纪念碑已立了几十年,每个牧场都将自己的标志烙在牛身上,以区分财产。
牛仔的家人通常会在这里举行特殊的道别仪式,因为跨过红河对岸就是当时印第安人的属地,又将是一次前途未卜的漫长旅行。
大批牛群被赶往北方,它们经过印第安人的属地,到达阿比林及堪萨斯的小城,那里有直接通向东部的铁路;也有的牛仔选择穿越美国南部,经过六个月甚至更漫长的时间把牛赶到加州西海岸。这是德州最长的西线,牛仔们创造了西部时代的神话。曾有十四五个牛仔,赶着几千头牛,每天行进几十英里,从美国南端与墨西哥交界的地方一路向北,经过德克萨斯、科罗拉多、怀俄明州,最后到达与加拿大交界的蒙大拿州。全程经过9个州共1800英里的路程,征途费时几个月的时间。
正如前面那家牛仔餐馆一样,沃斯堡如今再也看不见牛仔提着枪、赶着大群的牛,扬着尘土匆匆过往。而今,牛仔跋山涉水的景象早已成为历史,现在的牛仔也已安顿下来,与家人一起在牧场生活。
过去狂野的西部牛仔生活如今在沃斯堡大多成了博物馆里静态的展览,诸如亚蒙·卡特博物馆和美国国家女牛仔博物馆暨名人堂,过去牛仔会聚的广场现在到处都是艺术馆、画廊,以及精致的商店和高雅的餐厅,那个史诗般的年代似乎已经消失在高楼大厦之中了。也许只有在“比利·鲍勃的德州”俱乐部(Billy Bob’s Texas)纯正的西部乡村音乐声中,才能找到些过去的回响。
琼的故事
“其实牛仔的生活是需要勇气和力量的,并不像很多电影里表现得那么浪漫,无论对男性还是女性来说,都是一种挑战。过去是这样,现在同样也是。”
约翰和热尼亚夫妇已在沃斯堡生活了三十多年。在此之前热尼亚还是一个居住在距离这里2500英里的城市姑娘,因为遇到了约翰,就跟着他的梦想来到了这里经营牧场。
25岁的琼,则是牧场女主人的侄女,从小就生活在Weggerner牧场。平时与那些粗犷的男牛仔们一起工作、骑马、用绳子套牛、给牛身上打烙印,还有更多时间与马儿说话。“每天都可以看到不同的乡村景象,与一大帮同伴一起工作,还可以骑好马,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
琼在牧场的装束与电影中的牛仔行头并没有很大不同。“每一件有它的存在价值,而不仅仅是摆设。”戴上帽帽檐平坦的牛仔帽,能遮挡风沙阳光;套上皮制袖套既能防晒又可防擦伤,而饰有流苏的半截型皮裤则能保护双腿不受蚊虫和荆棘的伤害;能显示出女性柔美个性的是裁剪合体的印有粉色花纹的牛仔上衣,和在颈间飘动的一抹艳丽的紫色方巾。每当琼在牧场上纵马驰骋,都仿佛化身草原上的精灵。
在琼看来,对于纵横天地间的牛仔们来说,马或许是比枪更重要的搭档。如今,西部牛仔们已经很少再配有手枪,即便在旧物中寻出把左轮手枪,也多半已锈迹斑斑,不可能再发射出子弹了,牛仔们拔枪对射和群殴也已成了历史,对于琼这样的女牛仔来说更是如此。但马依然是牛仔的象征,是不可或缺的。
“马不仅是我们工作的工具和合作伙伴,更是我们生命中沉默而忠诚的朋友。”琼轻抚着身边那匹白马的面颊。牧场中最常见的是奎特马,因为常参加1/4英里比赛而获奖,所以又叫“四分之一英里马”。这种马追赶牛的速度非常快,而且可以急停,前肢和后肢都有强健的肌肉,因此是牛仔的最佳搭档。而马的野性似乎也让牛仔们看到另一个自我。
不光是骑马,琼还是一名从事牛仔竞技运动的女牛仔。从四五岁就会骑小牛的琼,11岁开始练习野马和公牛的骑术。还擅长无鞍野马骑术项目。但与男牛仔不同,女牛仔通常被认为是“只会装装样子”。“人们不会轻易信任一名女牛仔,除非你证明给他们看!”琼从很小的时候就决定迎接一切轻视和不信任,像任何一名牛仔一样。
“琼是好样的!”
“她还真不赖,是个好牛仔!”─当琼在过去两年都在当地获得了冠军。那些男牛仔们终于不再轻视琼了。
但竞技马术也让她伤痕累累,不过刚从手臂骨折中恢复过来的琼,又打算参加下一次马术竞赛了。“我喜欢这种刺激的感觉。”